陈兰的犹豫和怀疑董馨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确实是不太像一个精通医术的人该有的打扮。

算了算了，这次被看轻董馨不生气，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陈兰。

“同志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看一下。”

陈兰立刻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确认上面的信息没错，她连忙还了回去。

“对不去对不起董医生，我不该怀疑你，证件您收好。”

她深呼吸平静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真是没想到挂了几个月您的号都没有挂上，这居然就碰上了，我母亲的情况现在很糟糕，您要有个心里准备，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做过衣服了，也许即便您治好她的手，她也做不出来衣服，到时候反倒是让您失望了。”

陈兰知道自己母亲有多么喜欢做衣服，以前为了完成一件工艺繁复的礼服，母亲可以熬夜可以不吃不喝一两天，直到完成。

后来手坏了之后她也亲眼看到了母亲是一步一步消沉下去的。

现在她怀疑母亲思维已经恢复不了了，给她治手已经不是母亲自己要求的了，而是成了她自己的执念。

陈兰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办法给母亲把手治好了，她还会变成自己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母亲。

就是怀抱着这个念想，她才能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处打听有可能让母亲恢复的办法。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同志你放心，我是个医生，只要能看到患者恢复如初，就已经很让我高兴了，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一个技艺高超的手艺人没落，至于要不要来我们店坐镇，这个就看陈师傅好了之后自己的选择了。”

董馨没有给她太大的心里负担，她探头看向不远处的老人。

“您母亲看起来这么消瘦，是不是平时偶尔连自主进食都做不到？”

她根据自己的经验说了很多陈师傅平时可能会出现的症状，陈兰惊讶的连连点头。

“是的没错，董医生您怎么知道的？真是太厉害了！”

“我看过很多您母亲这样的病人，患者之间很多症状都是一样的，所以大致上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陈兰惊叹道：“你们开的馨书服装店我知道，生意做的很好，谁能想到店主居然医术这么高超的医生。”

董馨谦虚的笑笑：“过奖了，这家店平时的经营主要是我妹妹操心的，我就是下班的时候才能过去看看。”

“那也很厉害了。”陈兰由衷的佩服她。

“那个，我能近距离过去看看你母亲吗？”

“这个......”陈兰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母亲，纠结的说道：“我母亲现在的状态不行，可能是之前看过太多的医生，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她现在有些抵触看医生。”

“我理解。”董馨点点头，这种状况她也见遇见过，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患者时，对方还是被家人强行绑过来的，董馨跟家属轮番上阵，最终还是用麻醉强迫患者做的手术，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患者身体恢复之后，精神也随之恢复，还主动跟自己道了歉。

后来再遇到类似的患者，她也总结了不少可以劝说的话术，一会儿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好好好，那您跟我过来吧。”

陈兰带着董馨来到陈师傅面前，看着陈兰蹲在陈师傅面前轻声说话。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梁阿姨的朋友过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梁阿姨吗？”

陈师傅眼珠子动了动，陈兰脸上的笑容扩大：“她叫董馨，还开了一家服装店呢，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呢，妈见见她吧？”

董馨跟身后的白净书都紧紧盯着陈师傅的表情，可惜这次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自己女儿的话一样，感觉刚才的反应好像是她们的幻觉一样。

陈兰很有耐心，扶着母亲的膝盖说了好一会儿话，陈师傅才慢慢的给她反应。

“好了，董......”陈兰犹豫了一下，对董馨歉意的笑了笑，改口喊道：“小董你过来吧。”

她母亲现在听不得医生或者大夫之类的话，这会立刻刺激她想起那一次次的失望，乃至于最后的绝望。

董馨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的上前，跟陈兰一样的姿势，小心的把手放在陈师傅的膝盖上。

“陈师傅，我是小董，您还记得梁师傅吗？她说当年您的名声比她还好呢，我看梁师傅做的衣服都够好看的了，真是想象不出来您的手艺会有多么的厉害。”

她带着憧憬的语气看着陈师傅，果然随着她话音落下，陈师傅浑浊的双眼看向董馨，眼神带着茫然和疑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她一样。

这样的一双眼睛，带着死寂，是真正丧失希望的人才可能有的眼神，忍不住让人为之心痛。

“能让我看看您的手吗？”

陈兰心猛的一跳，紧张的看着母亲，董馨见她没什么反应，依旧是看着自己，她伸手去握住她的双手，轻轻的揉捏她手腕和手指上的伤疤。

陈师傅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董馨知道，也许是自己刚才的手法，让她想起了曾经哪个医生给她做检查的动作。

陈兰见状立刻上前挡住了董馨，轻拍母亲的后背安抚，但还是晚了一步。

“走！不治了，我不治了！庸医！你们都是庸医，给我滚！”

陈师傅声音干哑，带着恐慌和绝望，陈兰赶紧让她们往后退，同时安抚母亲。

“妈，没事儿了，我们不治，不治了，您别生气，别生气。”

看着陈师傅歇斯底里的样子，白净书拉着董馨往后退，拉住她的手检查。

“姐你没事儿吧？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董馨轻轻摇头：“放心吧，我没事儿。”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陈师傅身上。

刚才短暂的接触她只是有个大概的感觉，更细致的还是得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行。

看着陈兰费力的安抚陈师傅，董馨拉着白净书往大门外走。

“现在她情绪太激动了，今天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了，我们还是别待在这里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