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收回鬼笔,轻轻一甩,将上面的黑色液体甩干净,声音低哑而坚定:
“该下一个了。”
苏夏咧嘴笑了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妈的……差点以为死定了。”
李正国耸耸肩,抖了抖浑身的寒意:
“能活着真特么是奇迹。”
气氛短暂地松了松,但没人笑得出来。
破碎的地板上,血迹斑斑,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仿佛下一秒,又有什么东西会从黑暗深处爬出来。
悟能喘着粗气,缓慢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
他低着头,指尖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可怕,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一股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情绪,在他周围弥漫开来。
黎州察觉到,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苏夏和李正国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悟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然后,他忽然弯下腰,狠狠地朝三人鞠了一躬!
“对不起……”
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但在死寂的楼道中,却清晰地回荡开来。
李正国愣住了。
苏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没开口。
黎州静静地看着悟能,目光深沉而冰冷。
悟能僵硬着身体,弯着腰,死死地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下滔天罪孽的罪人。
“我连累了大家……”他声音颤抖,“如果不是我,或许……或许根本不用经历这些……”
他的指节死死掐着裤缝,力气大得发白。
一阵死寂。
只有破败墙壁上滴落的水声,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
黎州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哑,冷静,却又带着一丝压不住的疲惫:
“废话真多。”
悟能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你以为,这里……是谁想来的?”黎州盯着他,声音冷得像冰,“有本事,就自己走出去。不行,就闭嘴,跟上。”
苏夏撇撇嘴,小声补了一句:
“别自己给自己加戏了……我们谁不是在赌命?”
李正国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再说了,要真怪……早死一百次了。”
悟能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胸腔里,一股滚烫的情绪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黎州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前方那条通向第五层的楼梯。
那里一片死寂,黑暗如墨,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静静张开着,等待着将闯入者吞噬。
黎州沉默片刻。
然后,他开口了:
“悟能状态不行。”
“我一个人上去探路。”
“你们在这等着,调整状态。”
话音一落,悟能的脸色猛地变了。
“不行!”他厉声喊道,声音沙哑而急促,“我也要去!”
黎州微微侧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能走得动?”
悟能咬紧了牙,猛地直起身体,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他浑身是血,衣服破破烂烂,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可那双眼睛,却意外地坚定,像是两团燃烧着的火。
“能。”
他咬字很重,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能走。”
苏夏蹙起眉头,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再劝。
李正国咂咂嘴,一脸嫌弃地嘟囔:
“死撑什么劲儿……但算了,反正有你在前面顶着,我们后面轻松。”
黎州静静地盯着悟能看了几秒。
那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刺悟能的心脏。
悟能没有退。
哪怕脚步在发抖,哪怕呼吸都在乱,他也一动不动,硬生生地扛着。
终于。
黎州收回目光,轻轻地吐了口气。
“随便。”他说。
然后,转过身,抬脚,率先踏上了通往第五层的台阶。
苏夏和李正国紧随其后。
悟能紧了紧手中的鬼笔,咬牙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
楼梯间。
黑暗越来越浓,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了。
每走一步,脚下的楼梯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脚下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不是血腥,不是腐烂。
而是一种潮湿、发霉、仿佛长时间封闭后产生的霉变气息。
让人一闻到,就忍不住反胃。
黎州皱了皱眉,脚步没有停。
越往上走,温度越低。
到后来,甚至连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悟能咬着牙,强撑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流失,手脚越来越沉重,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深,可他死也不肯停下来。
走着走着。
忽然。
一股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楼梯的尽头传来。
像是……人在窃窃私语。
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轻声哭泣。
所有人都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楼道里,一片死寂。
连他们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听见了吗?”苏夏低声问。
李正国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头。
黎州举起鬼笔,指尖泛着微弱的银光,眼神冰冷地盯着楼梯顶端。
悟能也举起了自己的鬼笔,浑身紧绷,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却顾不上去擦。
声音越来越近。
哭泣声,呢喃声。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而绝望。
终于。
他们看到了楼梯尽头的一道影子。
那影子,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像是……一个小孩。
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头顶还戴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红帽。
小孩抱着膝盖,低着头,呜呜咽咽地哭着。
细小的哭声,仿佛直接钻进了人的脑子里,令人头皮发麻。
黎州眯了眯眼,冷声道:
“小心点。”
没有人敢大意。
他们知道。
在这种地方。
看起来最无害的东西,往往是最致命的。
四人缓慢地逼近。
黑暗中,小孩忽然抬起了头。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那不是人!
那是……
一具早已死去、却依然在哭泣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脸上,还能隐隐看见破碎的五官,眼眶深陷,鼻子塌陷,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小孩的嘴里,缓缓流淌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碎声响。
空气,凝固得像要结冰。
所有人都本能地止住了呼吸,鬼笔死死攥在手里,掌心的汗水一瞬间浸湿了笔杆。
黎州眯着眼,看着那具尸体,脚下却没有动。
小孩尸体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