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国咧了咧嘴，只能停下。
苏夏推开门。
门后，一股浓烈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与外面的死气截然不同。
这是苏家最后的一块净土。
佛堂内，烛火微弱，却异常温暖。
正中央，供奉着一尊陈旧的佛像。
而在佛像前，一个瘦削却挺拔的身影，盘膝而坐。
苏夏一眼就认了出来，眼眶猛地红了。
“奶奶！”
她失声喊道，扑了过去。
苏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浑浊的眼中，却透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锐利。
宛如夜枭。
她抬起干瘦的手，稳稳地按住了苏夏的肩膀。
声音沙哑却坚定：
“别哭。”
苏夏猛地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
苏老夫人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异样，才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很乱吧？”
她低声问道。
苏夏重重点头，声音发颤：“苏婉……出事了……”
苏老夫人闭上了眼，像是早有预料般，缓缓叹了口气。
“苏家……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良久，她又睁开眼，眼神格外冰冷。
“你，听奶奶的话。”
“走。”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苏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奶奶？！”
苏老夫人眼中满是悲凉与决绝。
“苏家……完了。”
“我保不了他们，也保不了你。”
“那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
苏夏狠狠摇头，眼圈泛红：“我不走！”
“我还没救奶奶你，还没救哥哥，还没救苏家！”
苏老夫人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露出一抹疲惫的微笑。
“傻孩子……”
“你哥哥，早就救不了。”
苏夏咬着牙，低吼道：“我不信！”
佛堂陷入短暂的死寂。
烛火微微晃动。
仿佛连光，都为苏夏的固执而哀伤。
苏老夫人最终叹了口气，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苏夏的头发。
那动作，慈爱又绝望。
“那就去吧。”
苏老夫人声音轻轻的，像一片秋叶，缓缓坠落。
下一秒，她干瘦的手，猛地扣住了苏夏的手腕。
力气大得不可思议。
苏夏猝不及防，被拽得半跪下来，脸色微变。
“奶奶？”
她低呼出声，下意识想挣脱，却看到苏老夫人抬起头，目光冰冷如刀。
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而像一头……将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别动。”苏老夫人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再动，我也救不了你。”
佛堂内，烛火陡然摇晃。
空气，一寸一寸凝固。
苏夏心脏狂跳，却死死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掌心，一道复杂而古老的纹路缓缓浮现。
“苏家鬼纹，”苏老夫人低声喃喃，“生而为诡，死亦为诡。”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流淌下来，滴落在苏夏的手背上。
一滴。
两滴。
第三滴。
当第三滴血落下时
苏夏猛地一颤！
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顺着手腕，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
像是千万条毒蛇，瞬间占据了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
“啊——！”
她痛苦地低吼出声，双眼猛地充血，手脚剧烈颤抖！
烛火疯狂地晃动。
整个佛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
地面龟裂，墙壁扭曲。
而在这片即将崩溃的空间中央，苏夏浑身弓成一团，浑身上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像是活物。
在她的皮肤下蠕动，扭曲，撕咬，疯狂地扩展。
“忍住。”
苏老夫人低声说，声音却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祭祀，又像在送别。
“只有彻底激活鬼纹，你才能活下去。”
苏夏几乎快被剧痛撕裂了！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碾压着，每一寸神经都在燃烧、崩裂！
但她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奶奶，是在赌。
赌她能撑过去。
也赌自己，还有最后一点能量，帮她赌一条命。
苏老夫人猛然把自己掌心的黑血，狠狠按在苏夏的心口。
“血契，成——！”
轰！！！
一瞬间！
佛堂的烛火齐齐熄灭！
整个空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只剩苏夏身上的鬼纹，像地狱里攀爬出来的黑蛇，疯狂地在她周身盘旋、缠绕、撕咬！
那些黑纹顺着她的血脉一路逆流而上，刺进骨髓、刺进灵魂！
苏夏猛地一仰头，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额头上，一道诡异的黑纹印记缓缓浮现。
而在苏夏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
苏老夫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她的手指，从按在苏夏心口的位置，一寸寸垂落，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逝。
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她干瘪的身体中蒸发出来，被鬼纹吸收，注入苏夏体内。
这是生命交换。
以她的命，点燃苏夏的命。
这是苏家最古老，也是最残酷的秘法，叫做鬼生契。
只能使用一次，代价就是死亡。
彻底的，永远的死亡，连灵魂，都无法留下。
“奶奶——！”
苏夏终于反应过来！
她猛地扑上去，却被苏老夫人抬手轻轻挡开。
老太太的眼神，此刻无比温柔，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傻丫头……”
“哭什么？”
“苏家欠你的，太多了。”
苏夏泪流满面，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钝刀生生割断，只剩下无声的呜咽。
苏老夫人微微一笑，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在苏夏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记住。不要信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苏夏猛地睁大了眼睛！
可来不及追问了。
苏老夫人嘴角的微笑，定格。
整个人，像一片枯叶一样，轻轻倒下。
无声无息。
苏夏伸手去抱，却只抱到了轻飘飘的空袍。
苏老夫人，已经化作了无数黑色的烟尘，在佛堂之中，悄然消散。
连尸体，都没留下。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轰——！
鬼纹彻底炸开！
苏夏浑身鬼纹流转，宛如黑蛇缠绕，死死锁住了她的灵魂。
空气中，灵异能量汹涌澎湃！
一尊隐约的人形鬼影，浮现在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