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军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神阴鸷得能杀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杨斌,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事儿,咱们没完!”
杨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先是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即嗤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没完?葛大少,你这话说的,我都替你脸红。”
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近葛军,脸上的笑容却冷了下来:“玩家们用脚投票,真金白银地支持,都已经跑到我们新锐来了。你领军电子拿什么跟我们斗?靠你仓库里那些三天不开机,开机就黑屏,手柄按键硬得能砸核桃的次品游戏机吗?”
葛军被杨斌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堵得心口发闷,眼神骤然一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笑。
“哼,不就是砸钱搞个破游戏比赛,送点不值一提的奖金吗?”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说得好像我葛军出不起这点小钱一样!”
“我领军电子,明天就办!奖金翻倍!”
葛军怒气冲冲地甩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背影都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火药味,走到街角时,脚下还踉跄了一下,险些失态。
杨斌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搓了搓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了?葛军那家伙,瞧那眼神,分明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句“奖金翻倍”尤其让他心惊肉跳。
他快步跑回办公室,新锐店里虽然依旧有些顾客,但他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他一把抓起柜台上的黑色拨盘电话。那老式电话的拨盘声,在安静下来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电话接通的“嘟嘟”声,此刻听来格外漫长。
“喂?”张晋略带沙哑,却依旧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张晋,我,我好像闯祸了!”杨斌的声音有些发紧,刚才街头那股子嚣张劲儿荡然无存,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刚才葛军那小子过来了,我,我没忍住,把他顶回去了,话说得有点狠,把他气得够呛。”
他顿了顿,一口气说道:“他说……他说他们领军电子也要搞游戏比赛,奖金还要翻倍!”
杨斌越说越急:“他要是真砸钱,把人都拉过去了,那咱们新锐这刚起来的势头……万一,我是说万一,真让他把咱们的风头给压过去了,那可怎么办?”
电话那头,张晋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紧张。
“让他搞。”
“啊?”杨斌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自己急得火烧眉毛,张晋就这么轻飘飘一句?
“我就是要让他忙起来,让他自己先乱了阵脚,疲于奔命。”张晋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从容,“他那点家底,经不起这么折腾。他要是真沉得住气,按兵不动,我后续的那些布置,还真没那么容易能瞒过他。现在他跳得越高,事情做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破绽也就越多。你啊,安心看戏就是。”
杨斌听着张晋不疾不徐的分析,尤其是那句“安心看戏”,心里的石头,莫名地就落下去了一半。张晋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领军电子那边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鞭炮从早上八点不到就开始放,噼里啪啦地响了足有半个钟头,震得半条街的玻璃都嗡嗡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葛军果然大张旗鼓地开始宣传他们的“领军电子游戏挑战赛”。为了跟新锐别苗头,他特意把比赛形式也定为了《冒险岛》竞速赛,连宣传海报的版式都模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颜色更艳俗,字体更大号。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张用整幅红纸黑墨写得斗大的奖金数额——第一名,两千块!用金粉描了边,在阳光下晃眼得很。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要知道,这时候在机关干事儿的临时工,月工资也就一百出头。正式工才有可能上两百。
两千块,顶得上一个普通人一年多的收入了!
“嚯!两千块!真的假的?”
“领军这次是真下血本了啊!比新锐那边足足多了一倍!”
“走走走,快去看看!这热闹不看白不看!”
紧接着,几个穿着时髦,身段妖娆,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就在新锐电子不远处搭起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简易宣传棚。她们一人拿一沓传单,娇声嗲气地向过往的路人派发着,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帅哥,来看看嘛!领军电子游戏挑战赛,第一名奖金两千块哦!”“我们这儿还有最新款的游戏机,随便试玩!”
听说领军电子居然给出这么高的奖金,不少原本在新锐这边排队或者围观的玩家,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两千块的诱惑太大了,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推着,开始朝着领军电子的方向涌动。有些半大小子,眼睛都放光了,拽着同伴就往那边挤。
更绝的是,当玩家们将信将疑地走进领军电子,葛军还特意安排了几个穿着蓝白相间、裙摆短俏的水手服服务员,给每个进店咨询或者试玩的玩家端茶倒水。那些女孩个个笑容甜美,说话细声细气,一口一个“帅哥请喝茶”,“帅哥要不要试试这款游戏”,服务那叫一个殷勤周到。有些脸皮薄的学生被她们一围,脸都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领军那边不仅奖金高,还有穿水兵服的小妹倒茶!”
“真的假的?那得去看看!”
更多的玩家抱着好奇或者占便宜的心态,纷纷涌向了领军电子。
新锐电子门前,刚刚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景象,转眼间就冷清了不少。杨斌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店前稀稀拉拉的人影,再看看不远处领军电子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和喧闹声,心里刚落下去的那半块石头,又悄悄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