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指向操作台最下方的一排信号格：“这里，原本每一格代表一个活人。一个有异能、能压制孢频的人。”

众人低头。

那排格子里，亮着的，只剩下——五个。

“你们为什么不撤？”晨安声音不大，但那句问话，却像是在逼迫对方承认这是一场已经注定失败的孤军奋战。

白桦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观察台一侧的高窗前，推开残存的感应护板。

众人跟上，朝那片远方望去——

隔着半毁的墙体与残垣，他们看见整座基地外围像是被吞噬的森林，孢雾在风中流动，地面像是沸腾的污泥。

而在其中，无数破碎机械骨架、失控的低频电塔和断裂的异能电缆，仿佛尸体般横陈。

还有一些东西，偶尔浮动，像在地表下沉睡的某种活体。

白桦望着那片景象，平静道：

“你以为我们是为了抵抗？不。”

“我们是在守卫最后一块没被感染的异能核心。”

“只要这里还没塌，至少异源系统的核心逻辑还没完全被污染。”

“这块地是旧联最早的能频架构设计源头，如果它彻底失控——”

她回头，望向沈启，“像他这样的存在，就会被系统认为已归位。”

“那时候，你们不是被系统追杀。”

“你们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所有人神色变了。

“你们现在，还有力气动手——那就帮我。”她缓缓道。

“我们需要异能者。”

“能顶住孢频攻击，能压制能频暴走，能把即将坍塌的节点——封回来的人。”

王俊忍不住低笑一声：“你这是在征兵？”

“不是。”白桦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是通知。”

林妙默默看了眼光墙上那条即将断裂的能频线。

“开始吧。”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选一批留下，稳定外围。剩下的，去监测核心。”

林妙话音刚落，刚欲调配队伍阵型，白桦却忽然转身，声音冰冷却平稳：

“还不够。”

林妙顿住。

“你说什么？”

“要获得系统授权，你们还需完成三项评估。”白桦站在中控核心台下方。

“不是你们选任务，是基地选你们。”

“开什么玩笑？”晨安眉头一挑，“我们都好心拯救你们基地，现在你告诉我还要考试？”

“这不是玩笑。”白桦语气依旧毫无起伏，“这是准军事封锁协议的必要流程。只要基地主频未彻底失效，程序必须执行。”

“哪怕，基地已经彻底坍塌。”

“你是说，”王俊冷冷道，“我们帮你，还得证明我们有没有帮你的资格？”

白桦直视他，眼神里没有轻蔑，只有冰冷的逻辑：“对。否则你们只是下一组不稳定变量。”

没人说话了。

哪怕有火气，在眼前这座全由规则与死亡堆叠出的基地面前，任何抗议都像是无声呐喊。

林妙微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平静问：“评估内容。”

白桦抬起手，掌心蓝光一闪，一道三分结构图浮现在众人面前。

分别是心理反应测试、能控制实验和高风险模拟任务。

“注意——模拟不是投影。”她冷冷补充一句，“是系统将你们真实频率引导进实验场内的等效影像层。”

“换句话说——你们死了，就是真的死。”

这句话落下，一瞬间，就连火脉燃烧的声音都仿佛被抽干。

“靠。”晨安转过头，“这哪是评估，这就是选拔活人。”

“没错。”白桦答得很干脆，“我不需要一群手持异能但无法承压的人站在这。”

“你们想帮这个基地，就得先成为它的一部分。”

林妙沉默片刻，抬头：“多久开始？”

“现在。”白桦微一点头，随即转身，在通道墙面轻轻划过一层蓝光。

墙体如液化金属般缓缓分开，露出三道分区通路。

每条通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评估门，表面浮动着微弱的孢频封锁纹路。

白桦站在通道口前，身影笔直。

她没有催促，但那种无言的等待，比任何军令都更有威慑力。

林妙目光扫过三道门，再回望身后队员，声音沉下去几分。

“我们需要系统支持，最起码是进核心区的权限。”她语调平稳。

“这是我们绕不开的代价。”

“你说的代价，是让系统测我们该不该活下去？”望北站在队伍一侧，满脸迟疑。

林妙看向他，眉心微蹙。

“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望北语气并不急，“但我不确定她说的那一套都是真话。”

他目光扫向白桦身后，那座沉默站立的通道。

那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是在运作中，更像是在酝酿。

“整套评估机制早就该失效了，光靠五个幸存者撑着系统还想跑全自动评估？不合理。”

他顿了顿，“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空气一僵。

王俊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等我们？”

“或者等某种触发条件。”望北看向沈启，神色复杂。

“比如——某种具备共频属性的活体源。”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沈启身上。

他站在队伍稍后的位置，脸色苍白，额角有细汗。

自从走出上一个孢频控制层之后，他的异能波动一直不稳，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时强时弱。

“你怎么想？”林妙问。

沈启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片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隐隐有水脉在翻腾，不受控制地流转。

并不是他主动调动的异能，而是……共鸣。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知道。”

“说实话……”他轻声，“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帮上忙。”

一句话，砸进所有人心里。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像是终于说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

“你觉得自己是个变量。”尼浅站在他身侧，声音冷静，“但你要是变数，那系统就不会放你走到这一步。”

“放过的，不代表认同。”沈启苦笑。

“可不管它认不认你。”她直视他，“我们认。”

沈启怔了一下。

尼浅不再说话，只转头看向那三道评估门。

“我接受。”她声音清冷，“我们不是求它的许可，是逼它给出立场。”

“你很清楚，我们迟早要面对主系统。”

“现在比起未知的敌人——我更怕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王俊轻轻吸了口气：“我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