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控员愣住：“你不是屏蔽过现场信号了吗？”

“屏蔽的是常规信号层。”白桦淡声道。

“但他那次共振，触碰的是主频下层。”

“而有些东西——”她顿了一下，“它们只听这一类回应。”

副控员咽了口唾沫：“你是说……那东西，不是瞎找？”

“是确定了具体的对象。”

白桦没有回应，只是快速敲下几组指令。

屏幕一闪，防护层内部开始悄然变化。

原本静态的能频护网逐步激活了一圈半透明涟漪似的微波脉冲，就像是给整座生活区外围套上一层倒声壁。

但这种屏蔽并不完全。

像个赌注，是隔绝，也是诱饵。

“你这是要干什么？”副控员终于意识到白桦的用意。

“屏蔽他，又不全封。”他低声，“你在等那东西进一步确认信号，再判断它是不是主动智能。”

“准确地说。”白桦语气冷静。

“我是看，他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基地生活区外围，C-6段宿舍舱。

沈启倚着靠窗的椅背，掌心水脉未断，一圈细薄的水弦缠绕着指节。

可那股频率一夜未再出现。

他却感到越来越冷。

“你感觉到了吧。”林妙坐在对床，声音很轻，“他们在盯着你。”

沈启没回头，只是手指往桌上一敲，水线消失。

“早该预料到了。”他说。

“那次共频，不该接得那么深。”

林妙靠着舱壁，望着顶上的监控灯：“你能断开，已经够了。换别人可能早疯了。”

“他们怕我疯。”沈启淡声，“也怕我通了。”

“现在，他们怕我引来什么。”

望北靠在舱角，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抬头。

“我想问个问题。”

林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个追踪轨迹……”他声音很轻，“它真的只在找水频吗？”

“还是说，它……找的是共频过后，没被吸走的人？”

空气一凝。

没人回答他。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谁都不敢回答。

D-9区段外围，风压塔基座。

基地最南端的警备组正在迅速调配。

四架通用型异能屏障装置被推入防线，组装现场一片金属撞击声。

“启动三角频干扰网。”组长沉声下令。

“主防是压制侵入，但更重要的是——不要刺激孢林。”

“这片地皮快裂穿了。”

有人试图在风压下点烟，失败三次后扔掉。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他压低声音问，“不就是个外面扫过来的能频……”

“错。”组长抬眼。

“是他们。”

他手指一点临时终端上的一段画面回放。

黑影轻掠，雾退三分。

风不动，但孢组织自动避让。

“异能追踪者。”他低声念出那四个字，“你如果在前线遇见这种人。就该知道，他们不是猎人，是回收者。”

“不是为了杀你，是要带你走。”

“去哪？”旁人一愣。

组长没说话，只将终端递到他面前。

画面最后一帧，是被回收的异能体失去反应前的眼神。

空洞、混乱。

基地塔楼顶层，白桦站在中控层的防护窗前。

暮色未散，孢雾升腾。

她的手贴在防玻璃上，目光穿越远方那片还未完全清扫的林带。

“他是个变量。”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她没回头。

“变量才有价值。”她说。

“但也最容易毁了格局。”对方补了一句。

“所以我盯着。”她淡声。

“你不怕被主控那边问话？”

“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白桦转身，神情淡然。

“他们只关心结果。”

当晚，F-3-α-07宿舍舱气压降低。

这不是故障，是系统自动调整。

沈启在入睡前最后一秒，听到了窗外那道极细的波纹——

不像人，也不像孢体。

像是某种意志，在灰雾尽头，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叩在他的精神边缘。

一下。

就像他下午敲窗的动作。

咚。

沈启睁开眼，水脉自动浮出。

不再是他启动的。

而是回应。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

“你，是归于我的。”

他没有出声。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水脉在他掌心泛出涟漪，像一口井在夜里回应月光。

【信号屏蔽成功】

系统提示浮现的那一刻，白桦的手指停顿在终端边缘。

外头的孢雾缓慢鼓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下令结束操作，而是在沉默地开口：“开启D-6至C-3外围任务序列。”

副控员一愣：“现在？”

“现在。”她转过身，眼神如霜，“编入F-3-α-07。”

“你要直接用他们做诱饵？”副控员咽了口唾沫。

“不是诱饵。”白桦平静地说，“是试刀。”

“要判断他们值不值得整编，就必须在可能出事的地方看清底细。”

她顿了顿，语气低沉：

“而那边……快出事了。”

两小时后，生活区外围哨站上空，临时升起一层泛蓝警戒光膜。

天空依旧灰得厚重，孢雾翻滚像未散尽的旧梦，压着整个生活区喘不过气。

林妙站在集结通道口，看着被彻底激活的任务界面。

她没有动，只是默默看完上面的字，然后收起终端。

“我们被拿去当第一拨试炮的了。”晨安咧嘴，“也挺好，省得等他们来抄我们背。”

“哪有演练直接贴外圈的？”杨玲冷声说，“这明摆着是实战，不愿承担责任罢了。”

“有任务就走。”林妙扫了一眼，“配发武装没跟上，说明这不是一场带你入编的欢迎仪式，是试探。”

“是考验忠诚，还是看我们有多耐造？”王俊插话，边走边整理腕带权限。

“两个都有。”林妙道。

他们很清楚。

外围巡防，按理不该派他们。

但他们偏被派了——意味着高层不再满足于观察，而是要拿他们去灭一次火。

看他们在真正的碰撞前会不会掉队，会不会反水，会不会……

招来什么。

没人接话。

所有人都沉默着检查装备，动作机械、迅速，像是已经习惯了被当成炮灰的节奏。

空气干燥得像被风抽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磨砂纸上刮。

基地外围，警戒区东南角，沉在孢雾中的一座废旧通讯塔发出断断续续的蜂鸣。

嗡——嗡嗡——

警报未响。

但探测器内部，能频线条正一格一格地往上跳。

“第十一次异常跳变。”副控员站在监测台前，脸色苍白，“不到半小时，出现了十一次。”

“参数浮动最大值突破临界了吗？”白桦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