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沈启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退后。”

“我来。”

他朝前踏出一步，站在控室与外界的交界处。

脚下，水膜悄然蔓延。

那些污染体一瞬间全部停下。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

沈启闭上眼，五指缓缓张开。

体内水频全面解锁。

“净化。”

那一刹那，整个C段避难区被蓝白光覆盖。

所有水迹浮起。

尘土、腐植、残核、胶质、污染层，在这一道以沈启为中心扩散的净化浪潮下，几乎在瞬间蒸发殆尽。

光波过处，百米废土如初雨洗净。

一具具感染体在水光中颤抖，蜷缩，崩裂。

它们没有流血，也没有发出痛叫。

只是身体逐渐瓦解成粉末，一点点消失在净化层内。

控室外，只剩下一片蓝色宁静。

风停了。

声息尽断。

一切仿佛被清扫过一遍的废墟。

尼浅脸色苍白，喃喃：“操……”

林韵跪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

她刚才硬撑出的压缩空间，此刻反折回她身体，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位了半寸。

“林韵！”随然立刻冲上前，木系异能化出薄膜试图稳定她的内压。

“我没事。”她咬牙，“快看沈启。”

他们一齐转头。

沈启还站在那里。

水频没停。

他没晕，也没崩溃。

但他双眼泛白，整个人就像脱离现实的光影，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拖出了这片空间。

“他还在释放……”杨玲低声。

“他控制不住了。”随然声音发紧。

沈启缓缓转头，喉间发出一种古怪的、极低的震颤。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也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而是——水脉在说话。

“关闭他频段！”尼浅猛地喊。

“太晚了！”林韵撑起半个身子，“再拖下去……他会被反向融合。”

“别碰他。”杨玲忽然冷声打断。

众人一愣。

“你们没看见吗？”她指向控制台旁的频体植入槽。

蓝光正稳定跳动。

净化覆盖区域内，假频体已成功同步。

而那束光线，正是以沈启为中枢，完成了整个假体的激活过程。

“他不是被吸收。”

“他是主频。”

下一秒，沈启猛地睁开眼。

瞳孔泛蓝，眼神空无。

可他自己缓缓抬手，将那条仍未关闭的净化波束——收了回来。

水光落地。

整个控室归于死寂。

此时此刻，主塔核心区第七层。

一整块区域的高频感应器全部跳红。

报警频率一度突破记录。

“C段废区净化异常波动。”

“覆盖半径——118米。”

“识别源为未登记净化异能。”

“当前坐标位于编号C19塔底。”

白桦盯着中央投影，脸色前所未有地沉。

C段废区那块坐标的红光还在闪。

她手指稳稳落在操作台面，指节却僵得泛白。

“调频比对。”她语气极轻。

操作员立刻敲下指令，将那段刚才跳出的净化波段与过往所有异常频点进行重构匹配。

数据流在主屏幕上如水面翻涌，一行行记录不断被快速筛查。

直到屏幕最底端，那条平时从不动用的警戒频谱——代号Z-0被系统自动点亮。

匹配度：97.3%

控制室一瞬间静得像真空。

白桦缓缓抬眼，看着那串跳动的数据，不说话。

“确认吗？”旁边操作员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得近乎咽下。

“确认。”她点头。

“这是Z-0结构残频出现以来，首次实地回响。”

“位置是C段外围旧控塔。”

一秒之后，红灯开始闪烁。

后台系统自动启动重大信号反馈预警程序，整块中枢控制台开始由蓝转橙。

她的声音随之落下：“备份记录封存，开启高层紧急频道。”

不到三分钟，整个主塔内层会议系统全面启动。

由白桦发起的高优先等级会话请求，被直接推送至指挥中心每一位高层的通感终端。

一秒之内，会议频道强制进入激活状态。

红灯全亮，屏蔽协议自动同步，连副塔的区域信号也被一并锁定。

巨型弧形投影屏幕缓缓拉开，会议室内高层陆续就座。

面对这次紧急集结，在场的人没有废话，没有寒暄。

开场只有一句：

“Z-0频率出现实地反馈。”

整间会场先是死寂，然后是一阵轻微的躁动。

“在哪？”第三指挥官沉声问。

“C段外围，废弃控塔编号C19塔底。”白桦站在最前方，声音一如既往平稳。

“净化波动已结束，持续时间仅为六秒，但释放覆盖面积达118米。”

“这是我们有记录以来，单点最大净化扩散。”

“而且——”她手指一点终端，屏幕切入另一组图层，“它不仅是扩散，还包含高精度识别与回收。”

“这不是偶发性暴走。”

“而是精准释放。”

话音落下，坐在左侧的战略总技官低声吐出一句：“控制层级是主频。”

空气再度凝滞。

高层之间互望，谁都没立刻开口。

“我们确认目标身份了吗？”有人终于问出关键。

“无法直接确认。”白桦淡声回答，“他没有使用任何登记频率。”

“但——”

“其释放频波，与过往Z-0残频数据库比对后，吻合度达97.3%。”

“结构基础相同，回响延迟一致，调频稳定窗口与主频存储逻辑完全重合。”

“也就是说……”右侧席位上传来一声略带迟疑的嗓音。

“我们要找的那个缺失节点，可能已经觉醒？”

没人回答。

但白桦点了点头。

“Z-0可能目标现身。”

她的这句话一落下，全场静了五秒。

然后——

会议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目前如何应对？”第一指挥官皱眉问。

“C段废区外围是废井重污染区交界带，主塔影响范围有限。”

“而这次释放的净化波形并未主动上传主频系统，只有外围感应端口捕捉到部分边缘频率。”

“也就是说，他不是想让我们发现他。”

白桦目光平静，语气不变：

“他在试探。”

“在隐藏。”

“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尝试绕过主频系统，构建自己的净化结构。”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话都更具杀伤力。

一旦成立，意味着某种从未出现的系统分裂已在萌芽。

“立即确认现场情况。”第二指挥官下令，“清洗组动了吗？”

“北线苍扇组已就位。”白桦点头，“他们接近区域外围，等待命令。”

“命令他们立刻进入C段，直接接触释放区域。”

“如无法控制，准许清频。”

“谁来下令？”一名安全部长问。

“我。”白桦开口，“我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