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应声而开，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杨玲低声问。

“废弃实验基地。”林妙轻声回答，“准确说，是主塔第二研究所的隐秘分支。”

“你们口中的频洞避所，其实是这座实验站塌陷后的副区。”

“而这扇门后，是原先的中枢观测室。”

沈启看着四周，石壁被钢筋结构包裹，墙面嵌有十几块老旧屏幕，有的闪着模糊的绿光，有的干脆黑掉。

一台中央控制主机还亮着微弱的呼吸灯。

上面刻着几个几乎被尘掩住的字母。

“这套系统……”沈启低声开口，“我见过。”

林妙看着他，目光复杂。

“你当然见过。”

“你还在这里待过呢。”

空气仿佛突然沉了一下。

沈启转过头，眼里是逐渐被拨开的疑雾。

“你是说——我小时候，在这里？”

“你不是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边控废城被救起来的吗？”

“但其实，那次你是被转移。”

林妙走到主控机前，按下了一组繁琐的指令。

“主塔那时候，有一批特殊样本的实验项目——代号净化体。”

“其中成功存活的只有三个。”

“你，就是编号Z-0。”

“你的幼年记录，从未在主塔留档，而是被藏在这套系统里。”

一块泛黄的老屏忽然亮起。

老旧数据流缓慢滚动，随即——屏幕闪过一帧画面。

画质模糊，分辨率低，色彩有些偏冷。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坐在一张银灰色实验床上，眼神木讷，胸口贴着感应片。

两个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正站在旁边，交谈着什么，语音无法分辨。

男孩的右臂上，被强行扎入了一根深蓝色注射针。

下一秒，他浑身抽搐。

高频率的电光在他周围炸开。

水滴状的光芒，在他的掌心剧烈跳跃，最终凝聚成一个极不稳定的光团——随后爆炸。

玻璃炸裂，画面中断，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空气突然变得很冷，连风频都自动收拢，不敢震动。

“……是我。”沈启盯着那块屏幕，声音低得像从地缝挤出。

“我记得……”

“那时候……我以为是梦。”

“每次做完实验后，我会昏睡几天，再醒来就不记得前面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那是感染症状。”

“可我从没……想过……”

“你不是感染。”林妙站在他身后，声音坚定。

“你从头到尾都是塔的构频者计划的一部分。”

“你能净化感染体，不是因为幸运。”

“是因为……你天生就是共频者。”

“你体内的频率，是所有异能源构的对等频。”

“只有你能彻底中和感染。”

“但代价是——你每次动用主频净化，都会耗损你自身的频源结构。”

“这不是异能消耗。”

“而是频脉灼蚀。”

“换句话说，你的生命，正在被净化反噬。”

“所以你每次净化之后，都会感到……冷、疲惫、甚至心脉抽搐。”

“那不是体力消耗。”

“是频源过载后的自体反噬。”

沈启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落在那块黑掉的屏幕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幼的自己。

抽搐着，被数据记录，被作为样本存储，被关进没有窗户的房间，日复一日地测试、重启、记忆清除。

“林妙。”他开口。

“你早就知道这些，对吧？”

林妙点头，“我知道。”

“可我不能说。”

“说出来……你活不到今天。”

“塔有一套完整的洗频系统。凡是知道Z-0本体信息的人员，全部被编入高危记忆隔离带。”

“我能保留，是因为我申请了特殊备案权限。”

“但那年之后……我主动申请了调离。”

“因为我怕我撑不下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疲惫。

“你现在，必须自己决定。”

“继续被塔追捕，或者主动唤醒你体内的完整频段。”

林妙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整个中控室里，已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沈启站着不动。

他没有说话，手指缓慢地收紧，一点点贴着掌心，好像想感知什么，又像是压住什么。

空气压得很低。

头顶的老旧通风口“嗡嗡”作响，像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不停地试图挣扎，却始终逃不出去。

“……你说的唤醒，”沈启开口，声音却不是疑问，“不是恢复。”

“是彻底放弃人类频率层。”

林妙看着他。“是。”

“那我还能活多久？”

林妙沉默了一下：“看你用得多快。”

“你本身频源极强，能撑得时间也比一般异能者长。”

“但一旦主动踏入第二形态，净化频段会自行进化。”

“那时候，你会进入不可逆的重构。”

“你会被塔的感应系统彻底锁定。任何一次释放，都会被标记。”

“就算你能活着走出这个废墟，也会成为整个主塔网络的通缉目标。”

“不是人类通缉，是系统级抹除。”

她说得很清楚，也很冷静。

可正是这种冷静，才让所有人意识到问题不止于沈启个人。

“所以……”杨玲忽然出声，嗓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从一开始，主塔根本不是为了拯救感染体。”

“不是为了找解法。”

“是为了……控制净化频率。”

林妙没说话，但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明确。

空气沉得像铅，一切声音都被仿佛屏蔽在无形的频壁外。

沈启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然落在那块黑掉的旧屏幕上。

片刻后，他开口：“所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那套系统容许我们看到的。”

“而不是它真正的核心。”

林妙缓缓转身，走到控制台最靠边的一块裂痕墙板前。

那是一块贴着原始钢印的老旧面板，颜色与其他墙面无异，甚至因为年久失修而斑驳脱落。

但她伸手按上去时，那块面板却像是识别了某种权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手指微动，往右一拨。

咔哒——咔哒——

低沉的齿轮转动声从墙体深处传来，像是多年来沉睡的某种机关被唤醒。

一道接缝线从墙体中央缓缓裂开，尘埃扑簌而落，滚入下方黑洞般的空隙。

林妙站在最前，眼神平静，整个人都被这道光包裹。

“欢迎来到……第三代净化系统核心实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