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在镜头前哭着说：

“我爸爸说，以前我们家每个月能分到五天牛奶。现在，一天都没有了。”

另一个视频，是有人在街头高呼：

“沈启把地球卖了。”

“我们不是活着去太空，是被当燃料扔进去。”

沈启没说话。

李璇站在他身后，头一次轻声开口：

“要不，降一点标准。把能源削减幅度拉回百分之五以内。我可以重新计算推进器能耗，或许能多出几个百分点。”

“但那会减掉要塞三成自修复系统。生还率，也会从三十二降低到十六。”

“你能接受吗？”

沈启眼神平静，却一字一顿地说：“不能。我要的不是逃生舱，是种族级的通行证。”

他手指一点桌面上的舆情报告：“而这些人，不明白这个。”

“可我也不能怪他们。”

“他们的眼睛，生来就是盯着地面。”

“我，是那个要他们仰头的人。”

他闭了闭眼，忽然转头看向李璇：“你继续做你的事，别管地面。”

“望北，准备一份公开声明。”

“要硬的。”

“再软下去，我们就不只掉资源分布，而是掉文明根基了。”

……

声明发布当天，沈启亲自出镜，首次以“希望之星总指挥官”的身份讲话。

“我知道你们饿，我也知道你们恨。”

“但你们恨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变得不像话。”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可以把觉醒者关起来，把要塞计划停下来，明天你们的水和粮都会恢复正常。”

“那我就是在骗你。”

“你们的下一代，会连喝水这个权利都没有。”

“银河法庭的审判，不是演习。它真的在发生。”

“我知道你们有伤，有死者，有牺牲。”

“我没有办法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写上感谢。”

“但我保证，只要我沈启还活着，只要希望之星能升空。”

“那它就不是空的。它上面会有名字，有你们的名字。”

这段声明发布后的十二小时内，纯血会下辖三十六个宣传频道被迫沉默。

但这不是结束。

在暗处，他们正在酝酿更极端的动作。

因为他们也知道，只靠话语，推不倒希望之星。

他们想做的，远不止如此。

风雪依旧，极夜港的天总是灰的。

即便是白昼，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地表温度降到了零下四十七度，港区运输带一度冻结。

三辆满载的物资车困在西环隧道，调度塔连夜派出加热机群抢修。

李璇却没有理会这一切。

她的实验室在地下第七层，整个空间处于气压隔离状态，走进里面，就像走进一具封闭的金属心脏。

今天，是她的第六次解剖分析。

提供样本的是第三十二号觉醒志愿者，自愿的。没人逼他。

可当李璇用纳米剥离刀剔开骨骼时，整支科研团队都静得能听见血液在管道里流动的声音。

那不是普通的骨头。

高密度，极低磁阻，且呈现出极罕见的层级结构。

更重要的是，当她将一截骨骼样本连接进实验台主电容时，数据表骤然爆红。

“能量承载率是现有最高级军用能源核心的五点二倍。”一名副研究员声音都在发抖，“而且，它能像电容一样主动调节输入输出……”

李璇盯着那截已经脱离人体的骨片，仿佛能看见某种全新的能量命脉。

“这不是感染体。”她轻声说，“这是生物能源工程的终极答案。”

她没有惊喜。只是拿起录音器，淡淡说道：

“记录。这是第四阶段成果。”

“确认回归者骨骼具备可控能量传导性。”

“结构可塑、耐压性极强。理论上，可融入舰体护甲与能源环流系统。”

“我建议，立刻开展转化实验。”

……

两天后，技术评审会在南极港最高指挥舱召开。

与会者只有三人。

沈启，望北，李璇。

资料平铺在长桌上，一张接一张，数据几乎要挤出纸面。

李璇坐得笔直，声音平静：

“我们研发出了一种生物合金。”

“将回归者骨骼样本与纳米导磁材融合，可构建兼具防御性与能源适配性的复合装甲。”

“简单说，就是护甲升级。”

“而且，能为希望之星的能源核心提升百分之三十二的续航效率。”

“这可以直接降低燃料储备量，缩减物资发射次数。”

“还意味着，要塞发射节点可以提前五到七天。”

会议室安静得像在真空层里。

望北低声问：“你需要多少……骨骼？”

“二百具。”李璇直视他，“全长骨。”

“志愿采样。我们不强制。”

“可你知道这消息一旦公布会发生什么。”望北手指扣着桌面，“现在纯血会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一边把觉醒者当士兵，一边拿他们的骨头做材料。”

“就算他们自愿，外界也只会觉得我们在屠宰。”

沈启没出声，他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是希望之星的第四期装甲结构图。

那张图纸的最上角，标着一句话：“当前结构无法承受极端外维冲击时，须更新。”

……

最终，消息还是爆出来了。

而爆料的，并不是纯血会，是他们自己。

觉醒者代表委员会主动发布声明：

“我们知晓骨骼样本的价值。”

“我们主动提交志愿名单。”

“我们明白自己身份的争议，但如果可以用身体的一部分换来希望之星的成功，那我们愿意。”

“我们不是人类的敌人。”

“我们，是为这个星球而死的人。”

这段话，引爆了第二轮舆论风暴，各大平台瞬间挤爆，评论区像火山口。

“这是什么？换种说法的器官捐献吗？”

“你们把他们当人用完了，又当零件拆？”

“哪怕是自愿，谁能保证没有压力、没有胁迫？”

“这是对人性的污染！病毒和人之间的界线，正在被故意模糊！”

“下一步是不是要他们提供脑体传感器？”

“还是干脆让他们变成太空电池？”

一位社科研究员在匿名频道中发文：

“当一种族群被赋予了资源属性，那么哪怕他们自愿，他们也不再是人。”

“而你们，是谁给了自己这种使用权？”

望北看完一夜的言论，头疼欲裂。

他摊开最新民意报表：

“支持希望之星继续建设的比例，从百分之七十五降到五十八。”

“觉醒者在民间的好感度跌破百分之二十。”

“最要命的是，激进抗议行动增加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