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启站在远处，眼中透出一丝未曾放松的疲惫。

“但这一个夜晚，是人给的，不是神给的。”

“希望……是用人命扛出来的。”

……

同日，B-7地区匿名频道出现一段新视频。

拍摄者未知。

画面中，一队身披联合军装的人正用手搀扶着瘦弱的平民，背景是夜色下冒着热气的便携水站和临时医疗营地。

字幕缓缓浮现：

“他们说外人是异端。”

“可我们第一次，有了热水喝。”

“你们信仰的，不是血统。”

“是活着。”

这段视频在B-7匿名频道发布后的第八小时，被转发了超过五十万次。

那不是宣传。

那是人命。是冻得发紫的孩子、用塑料布裹住的女人、咬着压缩饼干却还说“谢谢”的男人。

极夜港主控中心里，所有人都静了一会儿。

李璇坐在控制台前，神情冷到极致：“他们会反扑。纯血会不会放过这段视频。”

望北抿着嘴，额角跳着筋：“那就让他们反扑。要不是这批救援，这座城早成祭坛了。”

“但我们也暴露了。”李璇目光扫向战术地图，“卫征不会坐视。下一步要么舆论反扑，要么直接武装介入。”

“或者……”沈启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从屏幕前抬起头，眼神不再是疲惫，而是锋利。

“我们主动出牌。”

两人同时转头。

李璇皱眉：“你要干什么？”

“找人。”沈启只说了两个字，然后转身走进通讯指令室，顺手锁上了门。

凌晨两点，极夜港高频通讯频道开启。

目标加密信道：H-23-EX。

加密验证通过。

几秒后，一道粗粝的男声响起，带着电磁干扰的残响：“哪位？”

“沈启。”他平静地回应，“我找霍山。”

那头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一串背景杂音传来。

似是兵器擦拭的声音，也似有人在调频。

过了十几秒，另一个声音接入，低沉、干脆。

“沈启，你这频道有点熟。”

“这是上次你拒绝联防协议时用的频道。”沈启毫不掩饰，“我保留了权限。”

“你很谨慎。”霍山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你很聪明。”沈启平静回应，“所以我才打给你。”

两人隔着一整个战争系统的信道，却像面对面谈判。

沈启没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我知道你一直反对共生协议，反对觉醒者上战场。”

“我也知道你讨厌丧尸。”

“但你更清楚，卫征搞的那一套不是保人类。”

“是掏空。”

那边没有回应，但呼吸声变重了。

“我不是来讲道理的。”沈启继续道，“你也不是个听人废话的主儿。”

“我只是想问一句。”

“你想看着人类这场仗还没打完，就先自断一臂？”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站你？”霍山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

沈启点开一个新窗口，将刚截取的机密资料推送到信道底层。

“你不一定会站我。”

“但你会看这个。”

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霍山的副官低声问他：“首长，要不要……”

“闭嘴。”霍山压下指令，盯着屏幕上浮现的第一张图像。

那是一张战术部署图，代号“OG-节点映射”。

星图上，五个坐标点被红色高亮标出，正好与人类当前五个叛乱城市重合。

而在图像右下角，是一组非地球字体组成的“源代码”。

霍山眯起眼。

“这是谁的情报？”

“觉醒者王者亲自送来的。”沈启回答得干脆。

“你居然信他？”霍山冷笑。

“我不信他是人。”

“但我知道他至少不在帮OG舰队。”

霍山没回话。他看完第二页情报，眼神开始变了。

那里是一组能量谱测绘图。

五个点的下方，正同步出现频率波动，持续强化。

那不是资源调动，也不是战斗异常。

那是——引导通道。

沈启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不是反叛。”

“是清点空间坐标，为了下一波投送。”

“而这些位置，全是卫征的人掌控。”

霍山捏紧拳。

那种愤怒，不是因为对外星文明的恐惧。

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他想保的人类，已经有人主动去做了钥匙。

“你要我干什么？”他低声道。

沈启松了一口气，却没有任何放松的表情。

“我不求你支持共生。”

“但我请求你，别再沉默。”

“你不信丧尸行。”

“那你就站在人类这边。”

“不是我这边，是我们这边。”

“因为如果你再不说话，下次出现在你面前的，可能不是卫征。”

“而是那个给他供货的家伙。”

通讯频道里安静得仿佛进入了真空。

过了足足半分钟，霍山开口了。

“我不会公开支持你。”

“我知道。”

“但我会封锁我的辖区，拒绝卫征的部队入境。”

“很好。”

“我还会给你一份坐标情报。”霍山继续，“我手下发现了一处移动频率异常，起初以为是掘地虫群。但现在看来，可能是你说的……那个投送点。”

“发我。”

“已经发了。”霍山淡淡道，“但我还是不喜欢你们那群觉醒者。”

“你不用喜欢。”沈启笑了笑，“你只要记得，我们还在地球上。”

“你也是。”

频道断了。

沈启站在光控前，良久不语。

外面的雪还在下，像一层层灰白色的战术沙，缓缓覆盖世界的表面。

李璇走进来，神情凝重：“你搞定了？”

“没有。”沈启低声道，“我只是让他别投降得太早。”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指令舱。

此时，是凌晨四点三十七分。

极夜港灯火通明，仿佛一个将死文明的最后一口呼吸。

望北正站在主控图前，看着B-7外围那一圈红线。

“霍山呢？”他问。

“不会帮我们。”沈启淡淡道，“但也不会帮他们。”

“那够了吗？”望北问。

沈启看着屏幕，轻声道：“够了。”

沈启站在光控台前，眼神却没离开那一片不断闪烁的坐标点。像是看着什么正在逼近，又像是盯着自己的影子。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极夜港的天线发射塔在风中轻轻晃动，远处电磁护罩发出轻微的嗡鸣。

李璇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她还有更急的事情要做。

上午七点整，B层实验区重启。

整个能源研究组全员在岗。

李璇站在中心舱室前，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