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实体，没有声音，也没有形态。

但它，回到了沈启身边。

只对沈启开放。

同一时刻，幽灵舰队穿越王者之幕边缘。

一条被“默认通过”的微感频率，从幕体中分离出来，在舰体表层以极低频率滑过。

没有试图干扰。

没有试图引导。

就像一根手指，轻轻擦过他们的灵魂外壁。

随后便安静退去。

凌飞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那不是探查。”

“像是在……”

“打个招呼。”周仪低声说，“像是……它认识我们。”

“它认得我们谁？”

两人都沉默了。

战舰依旧推进，没有受到干扰，没有任何阻拦。

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但它发生了。

“继续推进。”凌飞收回视线，“我们现在不是入侵者。”

“我们是被放行的客人。”

她没有说“盟友”。

因为她知道，王者之幕的意识已非个体。

她也不会指望“旧识”对她微笑。

但就算是那片庞大冰冷的意识体，在这黑夜中，也依旧记得一些微小却温热的“痕迹”。

王者之幕没有波动。

没有回应。

但在那最深的精神暗流中，仍保留着两道特殊的“标记”。

一道，是沈启。

另一道，是他。

那位从未低头的战士。

那道标记，就像一枚深藏于深海的旧印，在无声处发出微弱的波动，既没有被精神同化，也未被彻底遗忘。

而此刻，它正在王者之幕深处，静静注视着远方的那支小型舰队。

幽灵舰队。

他们没有名字，编号被抹消，任务在绝密档案之外。

可他们的存在，已被那片冰冷的精神意识悄然记下。

不是敌。

不是猎物。

而是——旧友的火种。

“全舰完成哑感潜行。”

“当前位置，距离目标外层孵育域还有九万公里。”

“开始跃迁前准备。”

凌飞站在舰桥正中，视线冷静地扫过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他们已经穿过王者之幕，成功潜入掠夺者外围警戒带。

可接下来，才是死局的入口。

“启动勘探舰曲速引擎。”

副官周仪犹豫了一瞬：“确认？这是未完工版本，铁幕城的技术评估未通过。”

“评估不是任务。”凌飞头也没抬，“我们没有时间等他们完工。”

“把时间交给对面，就是让他们先开第一枪。”

“现在，我们先动。”

她话音刚落，七艘幽灵战舰中，最前方那艘“潜锋号”船体中央缓缓开启一道三角形裂口。

那是一块从勘探舰拆解而来的曲速核心。

它并不完整。

没有稳定舱，没有完整的能量封闭算法。

它像是一个暴躁的引擎，只能在极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小范围的“空间扭裂”，勉强实现一次性跃迁。

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但如果成功，他们可以直接从孵育区外围跳入核心育槽带。

否则，只能正面对抗外围两层哨戒，那几乎等同自杀。

“输入目标坐标。”

“定位交叉点建立。”

“跃迁倒计时……十秒。”

整个舰桥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人说话，也没人祈祷。

他们知道，这不是战斗，这是一次精神上剖开未来的下注。

“十。”

“九。”

“八。”

时间一点点压进神经，像是一根细针在血管里慢慢旋转。

“七。”

“六。”

凌飞闭了闭眼，脑海里掠过林韵倒下的那一刻，霍山身上的血迹，李璇不敢流泪的脸。

“……三。”

“二。”

“跃迁！”

嗡！

潜锋号核心一震，整艘舰身被强行压入空间扭曲场。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捏碎，然后又强行塞进了下一段宇宙。

没有闪光，没有爆破，只是扭曲，像水面被手掌压出一道急速凹陷。

其余六舰紧随其后，按设定顺序瞬间完成跃迁对接。在外界看来，仿佛七艘战舰被一道无形的剪刀硬生生从太空切掉。

下一秒。

星域另一端，一片孵育区暗层外围。

空间猛然一沉，像是夜色中被撕裂了一道裂口，七艘幽灵舰体接连跌出。

舰体轻颤，外壳表层刮出大面积焦痕。

引擎熄火，信号模块临时断链，但所有舰体完整！

“着陆成功！”周仪脱口而出，整个人差点瘫在座椅上。

“所有成员精神链稳定。”

“舱压正常。”

“无异变干扰。”

这一刻，他们真的做到了。铁幕城那套没人敢签字的跃迁引擎，成了。

“好。”凌飞低声道，“他们没看到我们。”

“至少，现在没看到。”

可就在这时，孵育区内部某个潜层缓缓睁开一只眼。

不是实体，是一道精神裂痕。它像某种本能察觉到空间撕裂的“余波”，开始尝试定位来源。

裂痕极其微弱，仅在内部精神层波动中留下一道“靡音”。

但在那道王者之幕最边缘的屏障处。

一个模糊的感知节点……轻轻地，震了一下。

没有动，没有警告。只是静静地盯了那道缝隙一眼，然后，缓缓合上。

“空间稳定完成。”

“目标区域已同步。”

“我们在外围育槽，正在接近目标孵化舰。”

凌飞深吸口气，抬起头。

“打开外探舱，释放侦测虫组。”

“我们要知道，这地方有几张嘴。”

舱底发出一道轻微鸣响，一团团伪装虫组被释放出去，它们仿佛一滴滴无机水珠，悄然滑入周围空间。

屏幕上，一道道极其细微的回波开始反馈回来。

“目标定位完成。”

“发现大型孵育体两艘，状态未完全激活。”

“外围警戒节点尚未形成闭环。”

周仪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们……真的绕过去了。”

“绕过去不等于安全。”凌飞冷声。

“那玩意一旦醒了，我们就是它们孵化后吃的第一口。”

“通知各舰。”

“进入伪死模式。”

“下一步，切割。”

战舰静静滑入孵育层。整个区域像是无声的腔体，表层布满未成熟的生物神经网。

那种网络像是活体，微微蠕动，时不时喷出一些低温孢子。

远处，两艘半透明的生物舰缓缓漂浮，内部神经核还未完全闭合。

它们就像刚刚脱壳的凶兽，美丽而致命。

凌飞死死盯着它们。

“这就是剃刀计划的目标。”

“我们只需要带走一艘。”

“但最好是两艘。”

“因为人类，从来没有多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