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窗有限，最多三十分钟。”副官用手势提醒。

沈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起手，调整雨势。

但下一秒，他忽然怔住了。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反向波动”，从地下某处传来，不强烈，却极稳定，像是有谁在极深处用意识，轻轻“敲了敲他”。

他愣了两秒，然后转头看向林韵：“你刚才有收到……”

“没有。”林韵也皱起眉，“什么波动？”

“……不是异形。”沈启低声道，“不是广播。”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净化频率压到最深处，然后让意识在雨幕中“沉”下去。

那是一种几乎无法描述的异能感受。他的精神像水滴，缓缓渗透过大地，穿过雨层，在一片高密度的信号废墟中找到一道缝隙。

一缕光，极暗极细，但稳定。

意识触及的刹那，一段“信息残留”如同破碎投影般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不是广播，那是记忆的“回响”。

画面很乱，一闪即逝，全是模糊片段：

高塔之巅的黑影，星核中心闪烁的红点，神经脉络如网蔓延……以及，一个声音。

轻柔，微哑，带着疲惫的倦意，仿佛在深梦中呼唤。

“沈启……”

他呼吸顿住，心跳在一瞬间猛然加快。

“皎皎？”他低声出声。

“你能……听见我吗？”那声音再次出现。

沈启闭上眼，全身神经高度集中，连指尖都在颤抖。

这不是幻觉。不是广播系统自动回复，是意识残留，是她曾经留下的“精神锁码”，只在净化频率下能被唤醒。

“别追我……”她的声音像从极远处传来。

“我……不是我了。”

“他们……把我接入巨口的中枢。”

“我看到了那些神经层，它们……不是单独存在的。”

“异形，不是一个个个体。”

“它们是……连接在一起的。”

“地面以下……有一条神经脉络。星球的。”

“它连着整个异形族群。”

“如果你还想赢……”

“你必须，斩断它。”

语音残留到这里，像是电路断流，整段意识回响轰然溃散，沈启猛然睁眼，倒吸一口气。

他眼角布满血丝，整个人几乎虚脱。

林韵猛然冲上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林皎皎她没死。”沈启缓缓说。

“她被接入了第一巨口。”

“意识半异化，肉体或许已经不是人类的形态，但她……还在。”

“她留下了信息。”

“她看到的……是整个异形族群的结构。”

“星球级神经网。”

“巨口通过那条网，控制所有异形。”

“如果我们不切断那根神经，永远打不赢。”

林韵一脸难以置信：“那它在哪？”

沈启缓缓转身，望向正前方那片“空白之地”。

“我们就在它上面。”

林韵没再问。

因为她知道，沈启说这话时，眼睛没有一丝怀疑。

而他从不会撒谎，尤其是关于“林皎皎”。

沈启低声下令：“全队停步。”

“开启反向探测，扫描地下神经波流层。”

“搜索形式改为垂直渗透，目标为星球级感知触须。”

“是！”

片刻后，突击舰调转方向，舰首释放出一道道淡蓝色的感知线束。

这是专用于“神经层追踪”的水系扫描术。依靠极细的水波粒子，在地表下层探测能量走向。

林韵走近：“你确定她没疯？”

“她疯了我也信。”沈启平静道。

“她告诉我了方法。”

“我就信。”

林韵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缓缓点了下头。

然后她低头，指令上传舰队主控：“全部位调整侦测频率，目标锁定地下神经主脉。”

“同步接入完成。”

“搜索开始。”

一道道蓝色扫描线束落在地面，像是雨后细流，从四面八方汇聚，逐渐渗入那片空白之地。

就在这时，舰队主频信道忽然跳起一道赤红色高能警报。

“精神冲击源外泄！方向，西北主舰区！”

“强烈干扰波段正在渗入广播层！”

“是……是霍山将军的精神波！”

沈启猛然抬头。

远处，一道如雷霆贯地般的精神光柱，从峡谷边缘斜斜劈下，在大地上划出一道整整七公里的神经断层！尘土翻涌如浪，整片峡谷西翼宛若被撕裂！

“霍山……出手了。”林韵喃喃。

沈启瞳孔剧缩。

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压制。

这是直接对峙！

他抬头望去。

那精神光柱的源头，赫然是霍山。

他立于舰队外层平台，单手撑地，整个人如一座锚钉，周围精神波层宛若天幕碎裂。

他的身后，舰体开裂。

他的面前，是缓缓睁开的“第一巨口”。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嘴。是那座巨型母舰的舰首结构，在精神层级投影中，宛若一只无形巨口，正从意识深层裂开，向外张开。

那不是舰。

那是一种意识体本身。

由数以万计异形神经链条、丧尸控制节点、广播反射结构构成的复合智能脑核。

第一巨口。

沈启忽然感觉到大脑“嗡”的一声，一股撕裂性的精神波压横扫全场。

他还未来得及站稳，一股令人头皮发炸的“异能共振”从舰队核心扩散开来，连带着他的净化频率瞬间紊乱。

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体内抽空了一样，向后一仰，跪倒在地。

“沈启！”林韵冲过来扶他，却只听见他低低地咬着牙：“别碰我……它在……看我……”

这一刻，他的精神意识被硬生生拖入第一巨口的神经层“视野”中。

那是一片纯黑的海。

没有上下左右，只有压迫感，仿佛在深海中被什么庞然巨物缓缓吞噬。

他看到成千上万条精神丝线，从虚空中垂下，连接着异形、丧尸、甚至广播系统的残骸。

它们就像傀儡，而第一巨口，是操线的手。

“你……不属于这里。”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耳中回荡，像是无数意识重叠而成。

“你是异类。”

“你的净化频率……在扰乱我们。”

沈启的额头开始渗血，精神接口宛若被撕裂，所有神经信号开始逆流，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记忆残影。

训练营的雪夜，城市废墟中的第一次净化操作，林皎皎站在他身后笑着说：“你这频率太吵了，会扰乱别人的情绪。”

“那我调低一点？”他笑着答。

“别调。”她歪头，“我就喜欢你吵。”

这一幕突然闯入他意识中，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那片死寂的精神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