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工作总结时，最关键的一点，是要将自己的努力化为成绩，再量化成结果，让领导知道，自己在公司不是混日子，仍是实实在在的做事情。

而当犯了错，被批评时，领导也会采用同样的方法——量化你的错误，指出你的错误为公司带来多大损失，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两者的重点都是，量化。

陆父的回答，就很狡猾了。

不合适。

合适，或者不合适，都是主观意义上的，笼统又无法细究。

一个庞大集团董事长的判断，不是她能质疑的。

她无法问出，“我怎么不合适？”这种幼稚的问题。

也不用她张口问，陆父主动回答。

“知颜，我没记错的话，你学生时代的成绩不是很好，勉强上了个大学，学的文科。”

“我知道，后来你也努力了，还有德国教授一对一的授课，记性也非常好，现在的工作做的也都还不错。”

“可是你要知道，理科这个东西是讲究思维的，需要灵活，你学的太死，稍有变化就会不知所措。你做销售可能没问题，但现在你在工厂的岗位，是无法胜任的。”

“我…”

“不信是吧？”陆父撇起一边嘴角，“其实我也不是非换走你不可。这样，今天正好人多，我给你出一道很简单的题，只要你答出来，我就收回我的话。”

江知颜皱眉。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有点没底。

但，既然被架到这里了，她也只好见招拆招。

“好，您出题吧。”她说。

之间陆父随手拿过笔，在文件的背面写着什么。

不到一分钟，江知颜看到，纸上画的是一副电路图。

“你告诉我，这些灯泡中，哪盏灯不亮？”

江知颜愣住。

德国教授确实讲过类似的图形，但因为不是重点，江知颜并没有钻研。

“简单吧？电路是初中学的东西，找个学习好的初中生也会告诉我答案的。”

陆父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志在必得。

江知颜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仿佛没人一样，时间更是停止了似的，她眼睛眨了又眨，唯一能做的，只有呼吸。

直到听到议论纷纷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思考了很久了。

“这个。”她咬牙，蒙了一个。

奇迹没有发生。

她错了。

“知颜，你看，我就说了，你没有理性思维，填鸭式教学也许能应急，但并不适合这个岗位。”

“所以，很抱歉。”

被摆了一道，还丢了人的江知颜，脸上火辣辣的。

那些不屑的视线，仿佛赤果果的嘲笑。

嘲笑…她也想笑。

她受过的嘲笑还少吗？还怕这些？

“陆董，我承认，我一个学文都学不明白的人，对理科确实也不精湛。好，换人可以，但您为什么不再与我公司合作了呢？”

“因为你公司敢让你一个销售改行技术，说明你们高层的决策有很大问题。我怕被牵连，不敢与这样的公司合作。”

呵，倒也确实有理有据。

不过…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陆董，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我们这次合作的合同。我一个销售，之所以变成了技术岗位，完全是您儿子的要求。”

“合同里写的很清楚，销售之后的一切技术要我对接，还要求我必须驻厂工作。对此，我们公司也是反对的，但无奈他执意，我们也没办法。”

“而其中的原因，我想您也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您才匆匆打发他出差，只为了解决掉我，对吧？”

“我可以走，甚至可以从公司辞职，但我希望是在您儿子陆云舟同意的情况下，毕竟我的合同是跟他签的。做生意，有头有尾才对，您说是吧？”

陆父目色发沉，看得出来，他的眉眼里满是汹涌的火气。

可，碍于面子，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怒，一时有些吃瘪。

“好，既然你执意，我同意，最终决定等云舟回来再说。”

“多谢陆董。”

江知颜微笑的欠身，又对在场各位点了点头。

礼貌告别，“各位叔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聊。”

可惜，那些人只顾着发愣尴尬，一个回应都没有。

她知道，他们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看到她，就看到了她的父亲，就看到自己永远不愿想起的黑历史。

可她偏要让他们看。

某一天，她一定要正式站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直视自己的罪过，让他们一个一个抬不起头来，不敢看她的眼。

愤恨的，江知颜走出会议室。

金秘书紧紧跟着她，仿佛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

“江小姐，我送您下楼吧。”

“不用，我自己下。”江知颜苍白的笑了下。

她很清楚，她这个身份，在这座大楼的任何角落，都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还是我送您吧。”金秘书坚持。

“放心，我下楼直接走，不会惹事。”江知颜说完，推开安全出口的大门，原路返回。

之后跟冯部长交了差。

“原来是陆董的父亲啊，怪不得！我就说，陆董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不过这次估计也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两手准备吧？”

“什么意思？”

“赶紧找一个能替代我的人，必须懂技术。还有，我也许会离开公司。”

“因为陆董父亲吗？小江，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的。这事我跟董事长汇报了，他也说，宁可不跟凯天集团合作，也要留下你。”

江知颜眉头微颤，很是感动。

她何德何能啊，能有这份待遇。

这份信任，她心领了。

“谢谢您和董事长的好意，但事到如今，我大概还是得离开。这不单单是凯天集团一个公司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

“什么意思？”

“凯天集团在市场占的市场份额，足够让在行业里他呼风唤雨。他说你好，别人挤破了头也想跟你合作；他要是说你不好，谁也不敢拿公司效益冒险。”

“我们公司，怕是经不起这场风浪。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位置，为了我一个人放弃，实在不值。”

“冯部长，您不用觉得抱歉，公司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