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颜不知道谢行是怎么发现她的，但他“走错”包房而跟她偶遇，绝对不是巧合。

“唉？”他指着她，表情夸张，“这位美女怎么这么眼熟？是谁来着？谁…江家的那个女儿吧！”

“来来来，你好！你好！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不好的话随时来找我！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父亲的老下属，虽然他破产了，女儿也落了难，这点忙我还是可以帮的！”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现在凯天集团的董事长是我。”

江知颜咬紧牙关。

这个男人，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扎她的心吗？

“哎呀，毕竟凯天集团曾经也是你家的，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安排个工作也没问题。”

“多谢了。”江知颜强忍怒气，“我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就不牢您挂念了。”

“不行，得挂念！”谢行说得义正言辞，“你父亲从前虽然看不上我，但也没给我穿小鞋，这点，我真心感谢他。发生后来的事，我没帮上忙，很抱歉。”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嗯，不提，我不提了！唉？”这时，他又把视线转到身后的程菲身上，“这位也眼熟，莫不是宇林集团的程大小姐？”

“哈，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江小姐哪怕是落魄了，朋友也还是圈子里的，你这样的人真是到哪儿都吃得开。”

该死，到底说完了没有…

江知颜瞪着他，再不言语，直到那谢行自知无趣。

“行，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来，让我敬你一杯，我马上就走。”

说着，谢行走到沙发旁，倒了两杯红酒。

“我干了！”他仰头，豪放饮尽。

江知颜为了赶快让他走，也喝了个精光。

谢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终于走了。

总算，江知颜松了口气，又给程菲道歉。

“对不起，刚才那人是…”

“你是凯天集团的那个江家？”程菲盯着她，问。

“嗯。”

到了这个份上，江知颜也没什么隐瞒的。

也瞒不了。

“抱歉，一直没有跟你提起过。”

“嗯…”程菲莫名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我爸这么重用你，说什么也要帮你，原来…原来你是江家的女儿。”

“江家？”江知颜心里徒然一抖，上前，语带急迫，“程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家怎么了？你父亲又怎么了？”

“我爸，其实我爸…”程菲的声音发颤。

“他到底怎么了！”

“我爸是你父亲意外去世那天晚上，最后一个见的人！”程菲一口气说完，双目纷纷流泪。

大滴的泪珠，划过她的脸。

江知颜脑袋轰的一声，双腿无力，向后，一连退了几步。

“知颜，你父亲出事以后，我爸一直很自责。他本来想帮你的，但后来你也出了事…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你！”

江知颜双眼无神，铮铮的看着莫名的地方，愣神一般摇着头。

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低得不能再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我爸离开家之前，已经穷途末路，他说他想再试一试，他说他还有能信任的人，他让我别担心，说他哪怕不要尊严不要体面，也会迈过这个坎。”

“我整整等了一夜，又等了整整一天，他都了无音讯。后来，没办法了我才报的警，结果他已经…警察调查后说他是自杀…”

突然，江知颜抬起头，失焦了的视线闪烁着莫名的光。

“原来那天，他去找你爸了。程菲！”她大跨步向前，猛地抓住程菲的肩膀，“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菲泪眼婆娑，早就哭得不成样。

“我不清楚具体的事情，只知道你父亲来找我爸借钱，给我爸跪下了，说以后会三倍奉还…”

“后来呢！”江知颜声音颤得简直不成句，手却越发有力。

程菲闭上眼，陷入她无尽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那时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带我回你家，我今天要问清楚！”

程家别墅。

一楼的会客大厅，金碧辉煌，四处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程董看到江知颜和女儿的瞬间，就预想到了发生的事。

他神色暗淡，眉间紧锁，无力一般瘫坐在沙发上，重重叹气。

“你知道也好，有些话，我早就应该跟你说了。”

此时的江知颜目光铮铮，赤红如火。

“那天晚上，你父亲找我来借钱，不多，五百万而已。”程董慢动作似的眨了下眼，喉咙涌动，“知颜，我不想找借口，但那时我的产业还没有这么大，当时我才有不到一百个员工。”

“这就是借口。”江知颜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你若是真的想借，真的有心帮忙，没有五百万，拿五十万也是你的诚意。”

“我爸说他去找了信任的人…哈…”

“我承认！”程董也有些激动，“其实那时无论多少，我是可以帮忙的！但…”

“但你碍于陆家的威胁。”江知颜替他说。

到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陆家跟我悔婚后，行业里的公司都明白了，陆家这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意思。谁要是帮忙，就是跟陆家为敌。”

“是，我当时怕了…”程董彻底崩溃，垂着头，手紧握着沙发扶手，青筋暴起，“我们这种小公司，终究不是陆家的对手，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我碾碎。”

“程董，我不是生意的人，也没管理过公司。但从小耳读目染，还是可以理解你的。可能你跟爸是朋友，但你也有家人要养，有软肋，在事业和朋友之间，选择前者无可厚非。”

“当年，几乎所有的公司都跟你是一样的选择，我觉得没什么，我想我父亲也会理解。但，程董，我想您所做的不止如此。”

此时，江知颜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声音平静的，诉说着曾经让她整个世界都翻江倒海的事实。

“您不仅仅是随波逐流，您是明确站队了的。”

程董肉眼可见的瞳孔震动，慌乱成一团，连他的亲生女儿程菲也看出了端倪。

“爸！你…”

“程董，来您公司之前，我是查过资料的。确实，如你所说，从前这是个员工不足一百人的小企业，您所接受的项目也都不打，算是稳扎稳打的类型。”

“但，我家出事后的那年，您公司接连接了几个大项目，都是以你们当时实力无法完成的。这说明，有人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