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孟老爷子的回答，江暖立即反应过来，老爷子认识大山。

而且这语气，可能俩人还是很亲密的关系。

江暖想起周队长，孟老爷子听到江暖连周队长都知道了，也就没有再隐瞒大山的身份。

“他姓顾，名世安，是我已故老友的孙子，六岁那年他亲人陆续离世，我把他接到身边，十四岁参军，本来是我们大院最耀眼的天之骄子，可两年半前的那次任务，让他失去记忆变得狂躁不安，身上的毒我们想尽办法也无法解决。”孟老爷子语气里透着深深的遗憾和心疼。

江暖握着大哥大的手渐渐捏紧。

大山有名字，还有那么悲惨的身世。

她退婚时大山也在，孟老爷子难道那时候就见过大山了？

似乎是从沉默中猜到了她的想法，孟老爷子苍老的嗓音中带着愧疚：“小暖丫头，我知道你收留大山的事情，也知道你替大山治病。”

“那您为什么……”不在大山被欺负的时候出现？

孟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孩子失忆后警惕性很强，一直闹着要找人，我派人在他身边跟了两年，他只有在你身边待得时间最长。”

言下之意，大山，不对，是顾世安要找的人就是她。

这点江暖前阵子就知道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孟老爷子一直派人躲在暗处，保护大山。

所以她这些天和大山做的事情，都没有躲过老爷子的眼睛。

“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跟世安走得太近，暂时只能等世安恢复记忆，不过我听说他这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好。”

“辛苦你了。”

孟老爷子话里带着内疚和不安，戎马半生的他，在江暖面前却格外小心翼翼。

毕竟瞒着江家人，让江家人帮忙照顾大山，还给他们带去许多麻烦，本就是他理亏。

要是江暖提出要什么条件补偿，只要不涉及底线原则问题，他肯定要极力满足。

“孟爷爷。”江暖顿了顿，说：“您知道十年断根计划吗？”

“那些人找上你了？”孟老爷子声音紧张。

江暖想了想，说：“我在陶振辉家里，找到一个文件，还有很多古方。”

“陶振辉？果然是他！”老爷子有些咬牙切齿。

“孟爷爷？”

“我的人察觉到陶振辉在布局对付你家，就深入调查了一下陶振辉的背景，他家里，和你母亲家里深有渊源，他父母都是你外公的学生，为了保护你外公留下的研究成果重伤丧命，陶振辉也被有心人举报下放，他恨你母亲一家。”

江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陶振辉这些年一直在帮境外人士做事，只是他很小心，上面一层层遮掩下来，一直没有被发现。”

“孟爷爷，我怎么把东西给你？”江暖问道。

她知道后世发生的事情，所以清楚孟老爷子一家都是正直爱国的人。

而且孟老爷子还活着，孟家没有被排挤出权力中心，有能力对付那些人。

她这么做，也算是为了国家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孟老爷子有些沉默：“陶振辉家的火，是你俩放的？”

昨天宁省下暴雪，他的人本来就不敢靠近大山，只是照料着大山和江家，有什么事能帮忙处理。

上次江家被人陷害，他的人赶到夏虎家里后，大山和江暖已经收工了。

大山能帮到江家，没全添乱，也让老爷子那颗愧疚的心好受了些。

江暖一点也不心虚：“该拿的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剩下的烧不坏。”

孟老爷子告诉江暖，这两天会有人联系她。

临挂断电话前，老爷子语气带着恳求：“孩子，世安六岁就患上了情感封闭症，这二十年活的像是行尸走肉，在部队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冰冷的执行任务的机器，在你身边他才像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大山洗好澡，在江暖面前擦头发。

喝了几天过滤山泉水煮的药膳，他头发明显长长了许多，湿水的碎发耷拉在前额，弱化了棱角分明的五官带来的生硬感。

眉尾那道骇人的伤疤，淡了些，整张脸白皙透亮。

刚洗完澡，这张脸尤其好看。

他小时候定也是个粉嫩乖巧的小包子，白白嫩嫩的很惹人喜欢。

江暖眼神一暗，可他六岁的时候，父母亲人就不在了，六岁开始寄人篱下。

她六岁的时候，还在挂着鼻涕跟在大哥屁股后面拍蜻蜓。

可大山六岁就要住在陌生的家里，承担起失去亲人的痛苦。

江暖眼眶酸涩，默默抱住了大山。

大山这个名字是他流浪时，总往山里跑，大家给他取得外号。

他没有记忆，以为自己就叫这个名字。

大山动作一顿，小心翼翼抱住江暖，单纯的眸子里尽是满足和依恋。

“顾世安。”江暖忽然喊他。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出现在大山心头，这个名字，好像被人喊了无数遍。

他愣了下，问江暖：“小暖，你叫我？”

“……嗯。”江暖喉头哽咽，嗓音嘶哑。

顾家父母给儿子起这个名字，想来也是历经战乱，想让儿子一世平安。

可偏偏大山这些年的生活，忐忑无比。

江暖拉着大山坐好，问他：“你记不记得孟家，我去林知风家退婚那天，你见到的孟爷爷和孟叔叔？”

大山点头，“我好像认识他们，他们的味道很熟悉。”

他当时头疼，但没想起来更多。

江暖顿了顿，说道：“孟爷爷知道你的身世，你、你现在想知道吗？”

大山迫不及待点头。

江暖把大山的身世告诉他，出乎意料的，大山表现的很平静，出神地望着窗外。

甚至有些冷漠。

眼神里还有江暖陌生的疏离、厌世。

明明刚刚还是黏着她的大男孩儿，现在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情绪的痕迹。

冷漠，疏离，极强的压迫感。

甚至让人感到冷血残酷。

江暖突然想起孟老爷子说的情感封闭症，以前的大山，就像是现在这样，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块。

他该不会是犯病了吧？

“大山？！”

江暖抬手削了大山一个耳刮子。

“啪！”

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