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景这回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否认：“没有，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但他们的势力我清楚有多难对付，我不想让你冒险。”

“我曾经暗中调换赤月教的毒药，截断北蛮的粮道。”裴泓景沙哑着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都在做什么吗？”

“就是这些了。”

“若是不信，你可以去问容七，或者问任何人。”

事到如今裴泓景确实是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他若是真的觊觎皇位，那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怕身受重伤，也能够轻松地杀了她。

可他却没有。

姜临安扶着裴泓景在榻上坐好，一眼就看到他肩膀上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

姜临安叹息道：“可是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你是会觉得，我会因为你是前朝皇族就会跟你产生隔阂吗？”姜临安实在是想不通。

他都可以接受她重生的事情，那她为什么不能接受裴泓景的身世。

裴泓景顿了顿，眸色复杂道：“那些过去实在是太不堪了。”

姜临安沉默良久。

半晌后她看向裴泓景，开门见山问：“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你还不打算说清楚吗？”

“战场上战术相似确实是我故意做的。”这次裴泓景没有任何的隐瞒。

“但并非是我透露了战术，而是在他们的军营中藏着一个人。”裴泓景闭了闭眼，又睁开。

自嘲笑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告诉你，皇族复杂，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坐上这皇位？”

这么一说，姜临安忽然就有了印象。

她点点头，不解看着他。

裴泓景低哑道：“我在宫中长大，我母妃受宠多年，但后宫混乱。皇上又听信谗言，将我母妃处死。”

“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来，这些皇子都只能够在暗处，却不曾真的露面？”

姜临安拧眉，对前朝的事情确实是不怎么了解：“为何？”

裴泓景淡声道：“因为，前朝皇上想要一直坐在皇位上，避免自己的子嗣争夺皇位。”

“特意培养了一个替身，专门来牵制所有皇子。”

听闻此言时，姜临安瞳孔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在听到前朝皇帝的事情时，姜临安竟然感觉隐约看到了文宣帝的影子。

为了自己能够长命百岁永远坐在皇位上，不惜听信谗言，想要炼丹长生不老。

猛然，姜临安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那你拼了命的守护这片土地，并非是为了守住昭国，而是……？”

裴泓景承认：“是，我不在乎谁当皇帝，我只是想守护母妃曾经在的地方，她在我小时候的说过，她很喜欢这里。”

姜临安的心都跟着酸涩了几分。

她抬手下意识拍了拍裴泓景的后背，动作满是安抚。裴泓景似乎是感觉到了一样：“你也想保护这片土地。”

“我一开始的想法早就发生了变化。”

“临安，我真的从未想过要背叛你。”

他说话时很真挚，鲜少能够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他，在姜临安面前坦然了自己的感情。

姜临安这次总算是相信了裴泓景不会背叛自己。

可虽然相信了，但还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隔阂可言，姜临安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这样不轻不重的声音，反倒是让裴泓景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他薄唇微微抿了下，声音很低沉沙哑：“临安，我……”

被封存的那些记忆，他其实这些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前朝势力屡次出现，他甚至会永远隐瞒这件事情。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皇族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自己流淌的不是前朝皇室的血。

姜临安察觉到裴泓景的不安，又问道：“那你猜到藏在北蛮军营中的军师到底是谁了吗？”

“他跟你的路数如此相近，你心里应该也有猜测吧？”

裴泓景原本就是想要跟姜临安说这些事情的，不过因为发热脑子昏昏沉沉的。

被姜临安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来。

“我排查了一下。”裴泓景缓了缓道，“我所使用的这一套兵法，是我自己研究的。”

“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知道。”

这一点姜临安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才会怀疑裴泓景。

她拧眉盯着他，一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裴泓景思索了片刻道：“以前的记忆我有些也都忘记了，后来赤月教的人曾经说过。”

“人在受到很大冲击时，便会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

姜临安点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刘太医先前也是这么说的，那你后面可查到了什么？”

裴泓景深思片刻道：“他们的军师似乎曾经也在宫中待过。”

闻言姜临安有几分疑惑：“难道也是皇族的血脉？”

“并非。”裴泓景摇摇头道，“我曾与他交手过，前朝皇族基本上没有人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而且他的武功我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姜临安这回相信了他的话。

她跟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裴泓景，等他继续说下去。

从裴泓景口中了解的确实是很难调查到的，就像是此番出现的北蛮军师就是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角色。

既然这军师身份不明，那前去探探就是了。

姜临安起身：“此事交给我吧，皇叔近日只管好好养伤就是，关于前朝的事情暂时就先别插手了。”

裴泓景动作一顿：“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不。”姜临安笑了下道，“皇叔，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不计前嫌的。”

尤其，他们还是夫妻。

裴泓景明白了姜临安的意思，微微垂眸点头：“我知道，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重新信任我的。”

姜临安本想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可视线在触及到裴泓景肩膀上的纱布时，到底还是没忍住：“一会我让刘太医来给你换药。”

“你好好养伤。”

“无碍……”裴泓景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临安打断，“你不是刚刚还说想让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