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孝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狠狠收拾了一顿，张浩的“魅影霓裳”工作室，确实老实了一段日子。

他憋着一股劲，还真就自己搞了个原创设计。

一件荧光绿和死亡芭比粉撞色的连衣裙，上面缀满了硕大的塑料蝴蝶，设计不可谓不突出，挂在那儿，仿似一只刚从核废料里爬出来的变异飞蛾。

可惜，除了能把人眼睛晃瞎，这玩意儿根本没人买。

后台订单，一连三天，都是个刺眼的零蛋。

就在张浩快要被自己蠢哭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另一家在圈子里以抄袭和劣质闻名的小作坊老板，声音猥琐得像是从地沟里捞出来的。

“浩哥，我的好哥哥，听说你最近栽了个大跟头？”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又夹杂着一丝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谄媚。

“我这儿啊，有个天大的好路子，米兰时装周那边刚走完秀的一个小众高奢品牌，那版型，那设计，啧啧，绝了！”

“国内现在连个鬼影都还没见着，绝对的蓝海市场！”

“咱们兄弟联手，就干这一票大的，保准你把亏的钱连本带利都赚回来，怎么样？”

张浩一听见那个刺耳的“抄”字，身上那些因为劣质毒面料而冒出来的红疹子，仿佛在这一瞬间被热油浇过，火辣辣的剧痛感从皮肤深处猛地窜了出来。

他眼前甚至浮现出了那些被他坑害过的客户，在网上贴出的溃烂皮肤的照片。

猩红的催债短信像一道道催命符，在手机屏幕上灼烧着他的眼球。

而陈孝那张脸，明明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却透着能将他灵魂都看穿的冰冷。

“滚！”

张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裂的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生了锈的铁门被强行拉开。

“老子以后就是去街上要饭也再他妈不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了！”

“砰！”

手机被他狂怒地砸在桌上，屏幕应声而裂炸开一片绚烂的蛛网。

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进老板椅里，张浩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因欠费而忽明忽暗的灯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他完了。

被那个叫陈孝的男人用他自己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地，碾成了齑粉。

……

与此同时，“维纳斯秘语”的工作室里。

“孝哥！孝哥！爆了后台数据出来了！”

李伟一张脸激动得涨红双手像是捧着传国玉玺一般，将一台平板电脑小心翼翼地呈到陈孝面前。

“您快看！这周下单的用户里有三成都是您当年做‘QQ唐装’时的骨灰粉！铁杆中的铁杆！”

“他们都在评论区里哭爹喊娘说转了一圈，还是孝哥您最懂我们男人的浪漫啊！”

陈孝的眼神淡漠地扫过屏幕，那些虎狼之词，不堪入目，却又真实得令人发指。

“三刷了质量顶得一批！女朋友穿上后看我的眼神都快能拉丝了！嘿嘿孝哥牛逼你就是我的爱情保安！”

“亲测有效！这哪是衣服这他妈是战袍啊脱单率百分之一千！感谢店家，让我从一个社恐死宅摇身一变成了我们小区王寡妇口中那个‘最会疼人的小伙子’！”

“老板求你了！下次能不能搞点更带劲的款式？就那种朦朦胧胧又纯又欲的钱不是问题！我给你跪下磕一个！”

一旁的沈轩翘着二郎腿正拿手机刷得津津有味表情扭曲得像一根拧巴的油条，又气又想笑。

突然他像发现了新大陆猛地指着一个ID叫嚷起来。

“孝哥你快看这个B！ID叫‘一夜七次郎’！妈的，这孙子这个月都下了五次单了！”

“你看看他写的这是人话吗！‘每次穿着咱们的战袍出征都无往不利，弹无虚发！’，我操他把咱们当成什么了？人形伟哥吗？！”

“还有这个更骚！说咱们客服小姐姐声音甜服务好，不像别家爱答不理他以后约会的行头全包咱们家了！他这是把咱们客服当成他后宫预备役了啊！”

沈轩越说越上头胸口剧烈起伏最后“啪”的一声，手机被他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可乐罐都嗡嗡作响。

“不行！老子忍不了了！”

他霍然起身义愤填膺地指着屏幕。

“我看，就该把这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账号全拉黑！永久封禁！让他们买不着，我看他们还怎么出去祸害良家妇女！”

“大不了，咱们这工作室直接关门大吉！也省得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东西，全他妈便宜了这帮LSP！”

然而，面对沈轩近乎咆哮的控诉，陈孝的视线，甚至未曾从面前那张铺开的设计稿上挪开一寸。

他手中的2B铅笔在雪白的画纸上行云流水，精准地勾勒出一条诱人犯罪的弧线，动作优雅得不沾半点烟火气。

良久，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极淡的音节。

“哦。”

就一个字。

仿佛沈轩方才那番慷慨激昂，不过是耳边飞过的一只蚊子，连让他抬一下眼皮的资格都没有。

沈轩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当场憋过去。

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上，憋屈得想原地爆炸。

陈孝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他满意地端详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笔端起桌上半融的冰美式慢条斯理地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舒服地眯了眯眼，这才慢悠悠地开了金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分析股市大盘。

“客户粘性很高。”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语气淡淡地评价道。

“证明我们的产品精准地刺穿了目标用户的核心痛点。”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划，精准地点中了那个“一夜七次郎”的购买记录。

“这种高频复购的用户是我们的核心资产。”

“通知技术部下次系统更新，可以智能识别这类用户定向给他们推送即将上市的情侣款睡袍，做捆绑销售把客单价再往上拉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