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保密
更新时间:2025-07-07 00:40:28 字数:2144 作者:于秋陨

“那我孙大壮,哪怕拼上命,也得让人知道,咱这孙家村的地,不是软泥。”

孙有福看着这年轻人,点头:“你这脾气像你爹。但行,有我一句话,该等的等,该站的站,咱不怂,但也不能瞎冲。”

“这年头,谁先乱,谁先死。”

柱子在一边握拳:“等就等,钟相要真说得明,我也听;要没人管……就一起干!”

屋外的风渐起,吹得门框轻轻作响。

三人对视片刻,无需多言,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孙大壮和柱子离开后,孙有福坐回那张老榆木椅子上,手肘搁着桌沿,眉头紧皱,一壶茶在他面前凉了一半也没动。

“这年头啊……”他轻轻念了句,像是自言自语,“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太平了。”

洞庭湖边这几个月,风气不对。大户圈地、商人抄粮、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民手里的地一块块往外跑,嘴上说是漕运征调,可谁不知道?那粮不是征去打仗的,是直接进了赵家那些商号的粮仓。

孙有福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贼。

“打着皇命的旗,抢得比土匪还快。”

他叹口气,转头看了看角落里那张披着麻布的旧粮柜,那是他老子留下的,一年到头靠着那几袋陈粮顶过几个饥年。可现在?地都快没了,还留啥粮?

他坐了许久,窗外月色翻过屋檐,直到屋外风停了,才慢慢起身,回房熄灯。可这一夜,他却翻来覆去,几乎没合过眼。

三日转瞬即过。

这一日清晨,薄雾未散,孙有福披了件旧斗篷,戴上草笠,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连家里人都没说他要去哪儿。

夏诚水寨就在洞庭湖南岸,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寨,历来民风泼辣,水手出身的钟相就坐镇在那里。这些年他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没人敢小看他。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打过仗、捱过刀的狠人。

孙有福乘着雾气走了近两个时辰,渡了三道水,才摸到水寨外围。

刚靠近寨口,就见一排水兵打扮的汉子在守着,腰间挂着横刀,一副不容生事的神情。孙有福亮出通帖,才被放了进去。

走进寨里,才发现,不止他们孙家村来了人。

青桐寨、漆湾村、水东口……甚至还有从三十里开外的柏岭庄,都来了代表。寨子里一处开阔的仓院里,摆了七八张条凳,站的坐的有二十多号人。

这些人,都是各家村寨的管事、长老,最差也是能召得动几十户人的实权户。

刚见面,场子上没谁说话,一股子冷气凝着。

孙有福找到个角落坐下,刚落座,就听对面一个瘦高老汉开了腔:“唉,各位,这回是钟相兄弟召的,话还没讲,但我心里已经堵得慌了。你们看看现在圈地圈得像啥样了?这还是咱湖边百姓的命吗?”

立马就有人接:“这哪儿是圈地?这是掘根!”

“我家地上月刚签出去,说是留一半,结果现在全给人强占了。我娘都七十了,地没了,水口还断了,说她是闲人,连水都不给挑!”

“我前天才听说,张家又招了几十个打手,说是要清障,可清得全是农户门口的篱笆,村东头有人反抗,被当场打断了腿。”

“这不是搞漕运,这是借着官话打家劫舍。”

屋里人七嘴八舌,越说声音越大,脸色越阴。

孙有福也皱着眉,没说话。他看得出来,在场这些人憋的都不是一口气,而是一肚子火。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低喝:“让一让,钟相来了。”

他一进门,屋里那股子躁气却一下子像被锤子砸了下去,全场人齐刷刷看向他。

他身后,是杨幺,手里还提着一壶未启的烈酒,眼神犀利。

钟相没有废话,直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都坐下。别吵。”

众人迅速安静。

钟相走到屋中央,站定,目光扫了一圈,“今儿我把你们都叫来,确实是要说一件事。”他说,“但这事要是传出去,官家知道,我脑袋能不能保得住,还不知道。”

话音一落,屋子里再次死寂一片。

“我不开玩笑。”钟相目光压低,“是真有掉脑袋的风险。”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所以,今日之言,诸位若听——便请发誓。”

“我不求你们跟我死,只求一句话:在我开口之前,没人把今天的话带出去,一句也不行。”

他话一说完,一名老汉第一个站起身:“钟兄弟,我们这些人,要是怕死,当年就不该跟你在水口救人!”

说着,他抬起右手:“我陈老七起誓,今日之言,一字不泄。违者,舌烂身败。”

紧接着,其余人也纷纷举手、举掌、拱拳,或低声,或沉声,言语虽不统一,但态度出奇一致:“我也发誓。”

“违者断子绝孙。”

“今儿这话,我听得明明白白,守得牢牢实实。”

钟相点头,没有多谢,也没有客气,只沉声一句:“好,那我说。”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墙边那张老旧的沙图上,手指在上头一划,把岳州、洞庭湖边一带划了出来,声音低沉:“你们也都看见了,圈地之事,这几个月来愈演愈烈。”

“表面说是漕运征粮,实则……贪官污吏勾结商号,借着皇命掠地囤粮,百姓哭无门、投无路。”

“咱们这些年勉强过日子的地,全让他们三百文五百文一亩地割走了。”

“再这么下去,明年春耕都不用耕了,整个洞庭湖边,种粮的人没了,种田的心散了。”

屋里有人咬牙:“就这三百文,城里一包糙米都买不起,他们是逼咱去讨饭呢!”

“不是逼讨饭,是逼命。”钟相转过头,眼神沉得像湖底的石头。

“所以我才说,咱不能再等,再不动手,无异于等死。”这一句话,说得极重。可没有人站出来反驳。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眼前的现实。

“可……”一个穿灰褂的寨主犹豫着开口,“可兄弟你也知道,这年头,咱民与官斗,从来没赢过。”

“你要真喊人动手,县里来几队兵,咱就全得进牢房。”

“说得没错。”钟相点点头,“所以我才说,要做事,不能硬撞。”

他顿了顿,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咱不去抢,不去闹,不造反,也不喊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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