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这皇帝最近不声不响的，怎么就突然知道了这些呢？！

镇国公忍不住瞥了两眼素素。

莫非这小丫头还真会点“功夫”，日日围着皇帝卜卦，算出来了不成？

镇国公张了张嘴，有些想辩解，却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冷笑。

随即目光扫向其他还在鼓噪的臣子，语气陡然转厉：“至于尔等所言陈国师年幼、不合礼法？朕问你们！若无陈国师不顾自身安危潜心救治疫症病患，你们可还有安稳现在这儿的一天？”

皇帝说到这儿，不禁冷哼了一声。

“京城瘟疫横行之时，尔等无一人能拿出解救万民之法。此等与大楚有恩之人，莫说封为国师，便是承了相位，亦是理所应当！”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震得不少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臣子哑口无言，面露惭色。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非常之功，当授非常之位！素素之功，救民于水火，挽社稷于将倾！其功勋，岂是尔等口中那些空谈礼法、尸位素餐之辈可比？！”皇帝的斥责毫不留情。

“朕封她为国师，非为虚名，实乃因其有安邦定国之实才！尔等若不服，也拿出此等泼天功劳来给朕看看！”

大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这连番质问和斥责砸得许多人抬不起头来，镇国公更是脸色灰败，冷汗涔涔，刚才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可镇国公毕竟树大根深，权势煊赫，被皇帝当众如此敲打，尤其是被点到了最致命的痛处，更是心中不甘。

镇国公当然知道，皇帝便是敲打，也不敢那么快的动他。

当下竟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

“陛下！您这是被妖法彻底蒙蔽了圣心啊！此女不除，国无宁日！老臣……老臣……”

镇国公话音未落，竟猛地抬手，一把将自己头上的二品国公乌纱帽扯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金砖地上。

“老臣无能！无力匡扶圣听，肃清朝纲！若陛下执意要保这祸国殃民的小妖女！那老臣这顶乌纱帽，不要也罢！这官，不做也罢！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镇国公须发戟张，声音嘶哑，对着皇帝深深一躬，姿态看似恳求，可实则充满了逼迫和威胁。

他这一摔帽辞官，瞬间将朝堂对峙推向了胶着。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更有人忍不住看向了素素。

这小丫头再厉害，那也是第一次真正直面朝堂之上的风雨。

她怎可能不怕？

可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正处在风暴中心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非但没有被这滔天的威势吓退，反而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素素的身上。

素素淡然的站定，缓缓抬起眼来，直视着镇国公。

“镇国公。”素素终于开口了。

“您口口声声说本座是妖女，祸国殃民。本座年幼，倒想请教国公爷几个问题。”

镇国公被噎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炽，冷哼道。

“哼！妖言惑众！老夫倒要听听你这妖女能问出什么来！”

素素仿佛没听到他的辱骂，自顾自地开口。

“第一个问题：去年秋，兖州道大水，淹没良田万顷，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兖州道转运使贪墨赈灾粮款，中饱私囊，致使灾情迟迟无法缓解，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此事，国公爷身为勋贵之首，可有耳闻？可有上奏弹劾？可有督促朝廷彻查？”

镇国公脸色微微一变，兖州道转运使……

那是他一个远房姻亲的门生！

此事他自然知晓，甚至暗中压下了几份弹劾的奏章。

他强自镇定，梗着脖子道：“此乃地方官员贪渎，自有御史台、吏部稽查！老夫身为国公，岂能事事过问？这与你这妖女何干？”

“哦？国公爷说自有御史台、吏部稽查？”素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那好，第二个问题。兖州道转运使贪墨案发后，陛下震怒，下旨彻查。然涉事官员层层包庇，关键账册不翼而飞，重要人证暴毙身亡，最终只抓了几个替罪羊草草了事。国公爷可知，那不翼而飞的账册，最终落入了何人手中？那暴毙身亡的人证，又是被何人所灭口？”

素素的声音陡然转厉，小小的手指猛地指向镇国公。

“国公爷！你敢对着这满朝文武，对着陛下，对着大楚的列祖列宗，说一句此事与镇国公府毫无干系吗？！”

“你……你血口喷人！”

镇国公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指着素素的手指剧烈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兖州道的事，他自认做得隐秘，这小妖女如何得知？！

难道是皇帝……

他猛地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霜，正冷冷地看着他。

“血口喷人？”素素冷笑一声，“国公爷莫急，本座还有第三个问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朝堂上那些刚才还在附和镇国公，此刻却面色各异、眼神闪烁的官员。

“前年冬，北境边军粮饷迟发三月，将士们忍饥挨冻，怨声载道。兵部数次催要，户部却推说国库空虚。然而，就在同月，京城揽月楼新开张，一夜豪掷万金宴请宾客，极尽奢靡！而那揽月楼背后的东家之一……”

素素的目光再次牢牢锁住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的镇国公。

“国公爷，您府上的二管家，在揽月楼占了几成干股？您府上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北地皮货、东珠玛瑙，又是从何而来？是陛下赏赐？还是……与北境某些商队的礼尚往来？！”

镇国公面上彻底血色尽失。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还只是让镇国公心惊胆战，这第三个问题，尤其是最后那句与北境商队的礼尚往来，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镇国公的天灵盖上。

这已经不是贪墨渎职。

这是通敌！是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