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本就因国公爷之事忧心如焚，今日又受了惊吓，方才在屋里突然就……就呕血不止，人都抽搐了！大人若是不信，可随老奴进去一看！只求您看在郡主毕竟是宗室贵女的份上，给条活路吧！国公爷的事还没定论，郡主若此时有个三长两短，外头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说陛下……”

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皇帝还没下旨赐死镇国公，等着三司会审，若宁安郡主不明不白死了，难免引人非议，怀疑是杀人灭口。

侍卫首领眼神闪烁，显然被说动了些许。

他沉吟片刻，挥手道：“开门！本官随你进去看看！”

府门开了一条缝，侍卫首领带着两名亲兵，在老嬷嬷的引领下快步穿过庭院，直奔宁安郡主居住的凝香阁。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痛苦的呻吟，还有侍女们压抑的哭泣声。

“呃啊……好痛……救我……”

侍卫首领心中一凛，示意亲兵守在门外，自己大步跨入内室。

隔着屏风一看，只见宁安郡主穿着素白中衣，蜷缩在床榻之上。

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胸前衣襟上赫然沾染着大片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且她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双眼翻白，双手死死抠着身下的锦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痛苦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看样子，像是中毒之症！

“郡主！”老嬷嬷扑到床边，哭天抢地。

“您挺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您可不能有事啊！国公爷还等着您啊！”

她一边哭，一边回头对侍卫首领哀求：“大人！您看到了！这……这哪里是急症？分明是有人下毒啊！国公爷刚入狱，郡主就遭此毒手！这是要斩草除根啊大人！求您开恩，让老奴速去请大夫吧！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侍卫首领亲眼所见，那痛苦不似作伪，血迹和气味也做不得假。

他眉头紧锁，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宁安郡主，又想到老嬷嬷之前的话，心中权衡利弊。

皇帝确实没有立刻处死镇国公父女的旨意，若宁安郡主真死在府里，自己确实难辞其咎，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速去速回！最多一个时辰！带人回来立刻检查！”侍卫首领终于松口，沉声下令，“只许一人随你出去请大夫！其他人，严加看守！”

“谢大人！谢大人开恩！”老嬷嬷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又迅速从袖中摸出一小包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塞进侍卫首领手里。

“一点辛苦钱，给大人和兄弟们买酒喝……这府里女眷内院，大人留久了也不便，还请……”

侍卫首领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分量，脸色稍缓，挥挥手：“行了，快去快回！本官在门外守着。”

他收了银子，带着亲兵退到了外间门口。

门一关上，床榻上“濒死”的宁安郡主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动作利落得哪有半分病态。

“呸！呸呸呸！”她抓起旁边侍女早已备好的清水和痰盂，拼命漱口，一脸嫌恶，“这鸡血又腥又膻！恶心死本郡主了！”

“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小声些！”老嬷嬷急得直跺脚，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时间紧迫！那侍卫头子精着呢，快！按计划行事！”

宁安郡主也知道轻重缓急，强压下翻腾的恶心感，目光扫向床榻边一个捧着干净水盆、瑟瑟发抖的年轻侍女。

“你！脱衣服！”宁安郡主冷声命令，不容置疑。

“郡……郡主？”侍女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蠢货！让你脱就脱！快点！”宁安郡主不耐烦地低喝。

侍女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有丝毫违抗，颤抖着手，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外衫、中衣，只余下贴身的亵衣，在冰冷的空气中冻得瑟瑟发抖。

宁安郡主迅速将自己沾着“血迹”的脏污中衣脱下，嫌弃地扔在地上，一把抓过侍女脱下的、相对干净整洁的侍女服，手脚麻利地套在自己身上。

又将头发胡乱挽了个最简单的丫鬟发髻，用一块素色布巾包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本就年轻，刻意低眉顺眼之下，昏暗光线下倒真有几分侍女的模样。

“走！”宁安郡主将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对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转身出门。

宁安郡主则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内室的门。

侍卫首领果然抱着刀守在几步开外，目光锐利地扫视过来。

老嬷嬷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大人，这郡主府已经没有小厮了，老奴带这丫头去请大夫……”

她说着，又悄悄递过去一小块碎银。

侍卫首领的目光在宁安郡主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头垂得低低的，身形倒是和宁安郡主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卑微，动作瑟缩，并无异样。

他掂量着手里的碎银，想着里面那位“郡主”还在痛苦呻吟，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别磨蹭！”

“是是是，谢大人！”老嬷嬷连声应着，带着宁安郡主快步穿过庭院，走向后角门。

后角门也有侍卫把守，见她们过来，立刻拦住盘问。

“干什么去？”守卫警惕地问。

“奉里面大人的命，倒脏水，顺便给郡主请大夫。”老嬷嬷赔着笑，指了指宁安郡主手里的水盆和篮子。

“您看，这水还腥着呢。”

她故意将水盆往前凑了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守卫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宁安郡主身上：“她是谁？脸蒙着做什么？”

宁安郡主心头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将头垂得更低，模仿着侍女的声线，细声细气带着哭腔道：“回……回大人话，奴婢……奴婢是负责内室洒扫的春桃……刚才……刚才被郡主呕血的样子吓着了，脸……脸色不好，怕冲撞了贵人，才……被带了出来，一起去给郡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