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手指在桌案上轻击了几下，回忆着承恩说的数目。

过了片刻之后，素素忽然豁然开朗般笑了。

“陛下，原来首富的银子，也不过如此。”

皇帝愕然看向素素。

这叫少？

既然觉得少，刚才还露出那般震惊的表情是作甚。

随即就看见素素一脸鬼兮兮的表情，便知道她肯定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当下便失笑道：“那在咱们军师素素眼里，多少才算多？”

“够让北国乱起来，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素素凑近皇帝的耳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皇帝转头看向素素，片刻之后，皇帝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江洪基一离北国，这内外互通之路倒是顺畅了不少。

尤其是他又将朝廷班底大部分带了出来，加之江北国边境叛军赶入大楚境内的举动，反而让北国边防线松懈了不少。

至少在北国大军临近边境之前是这样的。

不过倘若江洪基知道，皇帝钻了这个空子，消息传到了他那皇后的耳中，只怕是这会儿鼻子都要气歪了。

按照北国传统，凤玺在皇后手里，行玺却在御书房暗格。

行玺，也就是所谓的兵符，属于北国皇帝手中这枚，可用于调动北国所有兵马。

就连这次江洪基调兵遣将，大军兵临边境向大楚施压，也要他的心腹密探赶回龙城，用行玺过了明路再说。

他们传消息的动作，要比江洪基的心腹回龙城的动作再快一些。

必须得赶在他们之前，让北国皇后有所动作。”

北国，龙城。

皇后立在铜镜前，由宫女卸去凤冠。

皇后到底上了年岁，灯火下，她眼角细纹如刀刻，即便刻意粉饰，却也仍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大约女人都是天生怕老的，即便年老色衰已成定局，往后却仍旧将嘴唇涂得极红。

瞧上去多多少少的，有些不伦不类。

身边的心腹侍女帮皇后梳着头发，又见皇后添了几根白发。

当下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后略微憔悴的脸，心中有些不忍。

是并未告知，而是悄悄将白发藏了起来。

“别藏了。”

皇后有些疲倦的闭幕，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尚未睁眼，就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嬷嬷的动作。

程嬷嬷叹了口气，低声询问道。

“皇后娘娘，奴婢帮您把这白发去了吧。”

“有什么用呢？”皇后缓缓睁开眼，对着铜镜之中明显衰败的容颜苦笑了一声。

谁都逃不过鸡皮鹤发的那一天。

“罢了，就这样吧。”

左右皇帝也不在宫中，她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而且就算是再怎么隐藏，眉眼间被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程嬷嬷心疼的对上皇后倒映在铜镜里的一双眼。

“最近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皇后娘娘了。”

皇后不语，只是再次闭上眼睛。

拿起手边的与轮，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脸上滚动着。

片刻之后，皇后才终于开口。

“陛下说走就走，将这一大烂摊子事都留给本宫。本宫若是不累，那才怪着呢。”

程嬷嬷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眼，不敢声张，只得对着皇后微微摇头。

随后压低了声音，附于皇后耳边，说道。

“娘娘，您慎言啊。”

江洪基虽已离开龙城，可想来宫中宫外亦有眼线遍布。

只怕皇后便是在自己的凤仪殿里高声说上一句话，都会原原本本地传到江洪基的耳朵里。

万一江洪基人在外，心却系在皇宫上，他日若回来，只怕是要找皇后理论问责的。

皇后却轻轻冷哼一声：“怕什么？咱们这位陛下此次能否顺利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程嬷嬷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忙又直起身子，四下打量了一眼。

远远的，见正殿两侧的侍女静静的守着，隔着有些距离，应当是没有听到，但程嬷嬷仍旧有些不大放心，连忙走上前去，对着他们二人挥了挥手。

“你们下去吧，皇后娘娘要歇息了。”

两位侍女齐齐行礼，随后悄然退了下去。

程嬷嬷这才赶紧走回皇后的身边，紧张之下，不由得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一直不痛快，这些年了，奴婢瞧着您整日闷闷不乐，奴婢也心疼，但是有些话，娘娘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妙。”

“有什么可慎重的？”皇后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玉轮，对于程嬷嬷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本宫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这辈子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也都失去了。于本宫而言，这条命苟延残喘，着实在是没什么趣儿。若不是为了母族，本宫只怕早早的就要追随玉儿去了。”

程嬷嬷又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当下眼眶有些发红，连忙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角，不敢让皇后看到自己的悲态。

皇后的视线却直直的落了过来，微微长得眨眼，未语泪先流。

“你说倘若玉儿还活着，该是个什么样子？”

程嬷嬷看着皇后眼眶中毫无征兆滚落下来的泪水，顿感痛彻心扉，连忙顺应着皇后的话道。

“若是咱们六殿下还在的话，一定生得很漂亮。娘娘还记不记得，奴婢说过，六殿下刚刚出生的时候，眉目之间就有您的影子？娘娘年轻时，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咱们六殿下最像娘娘了。”

“是啊……”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镜子抚摸过自己眼角的细纹。

虽是已经快要回忆不起自己年轻，时张扬明媚的样子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心气，那个时候对待一事一物的感觉，却仍旧深刻的刻在皇后的心里。

那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最青春年少，也最英勇无畏的时候。

在他入宫驾驭江洪基之前，他分明是一个无忧无虑、明媚至极的女子。

那个时候龙城多少的官家小姐在一起，参加马球会，参加诗会、雅集。

每一次大家凑在一块儿，都是争奇斗艳，总想证明自己才是龙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