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呀？”

见苏长青不答，太后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狠狠揪住了苏长青的衣领。

“你勾结的，可不是大楚境内任何一个有权有势之人，而是一个北国皇子，还是一个自由落魄的皇子！”

他可知冒险作出此举，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若是一切顺利，回头就直接致蘅芜君一个谋逆之罪，到时候江洪基就算是想保他也保不住。

可若是蘅芜君不受他的把控呢？

一个落魄的皇子，还能有野心做出攻打大楚之事，就足以证明，他心里不甘，早晚有一天是要报复那些曾经奚落于他，将他贬低到尘埃中的人的。

而这样的人一旦得到了权力，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可想而知？

越是曾经得不到什么，有了权力之后，才会越是极力的去追求什么。

至于人命？

人命算什么？

在他眼里，只要他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是死千千万万个人也不要紧的。

唯独巩固他的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

“你就不怕，蘅芜君真的成功之后，会将你我尽数杀了吗！”

“他不会的。”苏长青笃定的说道。

他极为自信的勾起唇角，让太后忍不住一阵火大。

“你凭什么就这样认为？”

那蘅芜君指使叛军在大楚的地界烧杀抢掠，甚至连承恩都被他给绑了去，那段日子里百姓们民不聊生，眼看着都要打进京城里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叛军莫名其妙的丢了脑子，转头就去攻打北国，蘅芜君此刻怕是都已经坐到那皇位上去了。

届时苏长青又该如何自处？

“那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小人的出身？”苏长青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开口徐徐说道。

太后眯起眼睛，恍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苏长青母族本是西楚国的贵族，后来他们国家被大楚合并之后，这些贵族们就也在历史的演变之中逐渐衰弱，直至不复存在。

至今为止，能够找到苏长青出身证据的，唯独只剩下他们家那一本族谱了。

但是苏长青的父亲，却是极有能耐一人。

他看出来，空守着曾经存在，如今却已经无人认可的贵族头衔，一点用都没有。

说穿了终归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甚至只能沦落到去乡下种田为生了。

所以，要想让他们苏家发扬光大，再度崛起，就还是得有后人能够走上仕途。

但是资本在哪里？

他们这样的出身，即便是当朝皇帝已经不在意他们曾经是西楚国的贵族，可穷困潦倒，即便是能通过科考走上仕途，可终究不如人家有权有势有背景的。

一举冲天，得到皇帝认可的概率太小了。

除非祖坟冒青烟。

所以，得先积累资本，哪怕是没有政界背景，有钱也是好的呀。

于是苏长青的父亲便带着全家南下，到了西南苗族一带。

在当地与邻近的周边小国做互市的生意，从最小的利益开始积累，待到有一定资本之后，便与苗族当地的巫蛊师开始合作。

这其实是走上了一条歪门邪道，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也的确是最有效率的一条道路。

因为那些巫蛊师虽在苗族之地被称为圣人，但是放在苗疆以外的地方，他们这些东西就是妥妥的歪门邪术。

甚至到了中原腹地都是要被人人喊打的。

巫蛊师手中的祖传手艺之所以存在，可不单单是为了流传。

只要是人就需要生存，巫蛊师也不例外。

在生存之外更需要获得更多的利益，以此壮大自身。

所以，将这些手艺传承下去的同时还能够换取钱财便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可奈何没有渠道，就如同放在货架子上的商品落了灰也卖不出去一样。

总是需要一个牵线搭桥的。

苏长青的父亲亲眼见证了家族由兴盛到衰落的过程，自然也明白人心险恶。

别看那些中原人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巫蛊是邪术，可实际上若人心有私，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于是苏长青便与那些无古诗开始合作，通过苏长青打开一条路径，从一开始的小范围传播，直到最后有了一条稳定的线路。

将巫蛊师手中的蛊卖出去，至于拿去之后用途是什么，他们不管，重点是，一个最普通的蛊，也能值百两斤的价格。

苏长青从中抽取利益，拿到自己应得的部分之后，便去做生意。

慢慢的，铺子开的越来越多，苏家也逐渐从一开始的务农家庭，变成了苗疆一带赫赫有名的富商大户。

有了这个资本，再去扶持自己的儿子，走上仕途就容易许多了。

哪怕是沾上商人出身，被世人所瞧不起。可有钱就是王道。

靠寻常人情世故以及自身能力打不开的路径，只要万两黄金砸下去，紧闭的大门也会为他们开启。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因为苏长青最终还是没有完成父亲的心愿。

他在几次科举受挫之后，就萎靡不振，不顾家中反对，直接剃发出家，因此还气死了他的父亲。

但是苏长青自幼生活在苗疆一带，从小跟着他的父亲与那些巫蛊师打交道。

就算是不能将人家的毕生本事都学来，可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就凭他三板斧的功夫，在京城便可以吃得开。

想通了这一点后，太后骤然明白了苏长青做过什么。

“你是说你给蘅芜君下了蛊？”太后震惊的问道。

“有本事自然是要使出来的，否则不在对方实力未曾壮大之前，就将其控制于掌心之中，往后他又哪里会将我放在眼里。”苏长青神色自若的说道。

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外乎三种。

要么就是至交，可为其付出性命。

要么便是仇敌，毕生夙愿，都是将其置于死地。

要么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

该合作的时候合作，该离散的时候离散。

但这三种关系，向来都不是稳定的，随时都可能从一种而演变成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