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寒在套房门口叮嘱了一句，史之瑶也对我点点头，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倦意，跟着李若寒进了隔壁她的房间。

豪华套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石市璀璨的夜景霓虹。

我是个东北人，还真是头一次到这个北方城市。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破事，我大概会在东北一辈子。

结果才刚到开春，几个月下来我就去了江南，又来了这个北方城市。

我脱掉外套，把自己摔进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只想立刻倒头就睡，把所有的纷乱、仇恨、还有那晚清遗民的阴影都暂时屏蔽掉。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前一秒，外公的声音突兀在我脑子里响起：

“小子，这就挺尸了？长点心吧！有客到访，这觉你怕是睡不成了。”

我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外公？谁来了？”

“还能有谁？阴魂不散呗。”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楼下，正往上爬呢，俩人，身手倒还凑合，像那么回事。”

楼下？往上爬？

“晚清的人？已经摸到酒店里了？在哪个房间？几楼？我马上通知寒姨和刀疤！”

“慌什么！”外公没好气的呵斥，“就来了俩小虾米，慌里慌张通知人显得你多没底气似的！再说了，这点小场面还用得着兴师动众？”

“可……”我刚想反驳。

外公直接打断，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恨铁不成钢”，“可什么可！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感知！感知啊！我只是单纯上你身，就能‘看’到外面，靠的是什么？”

“是你自身魂魄逸散出的感知力！这能力被扩张后强得离谱，范围广得吓人，简直就是老天爷硬塞给你的金山银山！”

他越说越气：“结果呢？空守宝山不自知！你就像个抱着金碗要饭的叫花子！感知力外放得像个漏气的破口袋，散得到处都是，收又收不回来，精细控制更是无从谈起！这泼天的富贵放你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外公痛心疾首地打了个比方：“要是我有你这份感知底子，别说楼下爬上来两只耗子，就是整栋楼，上上下下几十层几百个房间，只要我愿意，连墙缝里有几只蟑螂都能给你数得清清楚楚！那才叫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像你！”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说的我又是羞愧又是心惊。

原来……我的感知能力范围这么大？

只是自己完全不会用？

我下意识集中精神，试图去“听”、去“看”门外和楼下的动静。

起初是一片模糊的嘈杂，各种细碎的声音、隔壁电视的微弱声响、走廊远处服务车轱辘滚动声混杂在一起。

确切说，是一团又一团模糊的黑白气息。

但还是依稀能看出这些东西的轮廓。

但很快，一种极其微弱的“刮擦”声，从下方某个位置清晰钻入我的意识。

就在我正下方房间的外墙！

有人在徒手攀爬玻璃幕墙！

动作轻盈迅捷，绝非普通人！

外公说的……是真的。

这感知能力，确实很强，我以前只拿它来感知阴阳气息，但实际上只要我想，完全可以将三公里范围内的情况摸清楚。

这玩意就是个人体雷达，我完全可以一直开着的，是我自己不会用罢了。

外公叹口气，“人已经到你窗户外面了，坐着吧，好好‘招待’一下这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别露怯！”

外公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把心放在肚子里，坐下后，身体反陷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

我没开灯，房间依然昏暗，但在这种黑暗中，感官被放大到极限，那细微刮擦声越来越清晰，正从落地窗的右下角，极其缓慢的向上移动。

他们在撬窗锁！

时间在死寂中拉长，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终于停了。

紧接着，是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是带着金属摩擦涩感的“滋啦”声。

厚重的隔音落地窗，被推开了一条狭窄缝隙。

没有光，只有城市霓虹从缝隙外透进来的一道微弱的彩色光带，斜斜打在昂贵的地毯上。

两团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姿态，无声无息从那道窄缝里“滑”了进来。

落地轻盈得像两片羽毛，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入的微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从头到脚包裹在紧身的黑色夜行衣里，脸上蒙着同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双警惕扫视四周的眼睛。

这打扮……活脱脱是从古装武侠片片场直接跑出来的一样。

就在他们双脚刚踏上地毯，身体还保持着潜入时微蹲姿势的刹那……

“啪！”

客厅天花板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刺眼白光，瞬间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雪亮的光芒毫无保留倾泻在刚刚潜入的两人身上！

“嗬！” 

靠前的那人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吓到，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本能后退了半步，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

两人眼中瞬间充满了惊疑，身体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我坐在正对着他们的沙发上，身体放松的后靠着，翘起了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小电灯的遥控器开关，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半夜的，”我毫不掩饰的嘲讽，“穿成这样……来找我，挺敬业啊二位。”

两个黑衣人紧绷的身体明显又是一僵。

靠后那个稍高一点的身影，露出的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眼神里的惊疑迅速被一种被愚弄的羞怒取代。

她抬手，一把漆黑的手枪指向我的眉心，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你知道我们要来？！”

这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磁性，明显是个年轻女人。

我看着她黑洞洞的枪口，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扯了扯嘴角：“知道你们会来很奇怪吗？我还知道，你们俩……就住在我楼下，对吧？1721房？房卡还是用的假身份证登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