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小的鬼蜮带来的阴冷死寂在记忆中复苏，并伴随着外公的描述，被无限放大蔓延开。

“就算我们能来得及，动用举国之力，把河悲省几千万百姓全部安全转移出去，”外公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侥幸，“整个河悲省，也必将沦为一片彻底的死地！阴气冲天，怨念化形，寸草不生，成为人间炼狱！活人进去，就是送死！”

这个画面带来的寒意，比窗外的夜风更刺骨。

但外公紧接着抛出的，是一个更恐怖、波及范围更广的后果。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必将打破国内那条‘规则’的平衡！一旦大规模的邪祟鬼物出现在世人面前，被无数普通人亲眼目睹甚至经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斩钉截铁：“这意味着‘相信’的力量！当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在恐惧和绝望中，本能相信了鬼魂邪祟的存在，他们自身的恐惧、意念、甚至死后残留的阴魂，都会被这股‘相信’所影响所强化！这将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的漩涡！”

外公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这会导致一个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邪祟与灵异，将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不可遏制的全面复苏！彻底复苏！”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而凭我们现在道门凋零、佛门式微、风水相师体系支离破碎的状况……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应对一场席卷全国的灵异灾难！那将是秩序的崩塌，是文明的倒退，是真正的……末日图景。”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微弱的虫鸣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鼓噪声。

外公的剖析，冰冷、残酷，河悲省的问题，早已不是一省一地的存亡，它是一根引信，点燃的将是整个国家的根基。

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下的床铺都变得冰冷坚硬。

外公描绘的炼狱图景和末日预言在脑海中翻腾。

那数百万怨魂一旦失控，河悲省变成死地只是开始，更可怕的是规则崩塌后，整个国家陷入灵异复苏的泥潭……道门凋零，佛门式微，拿什么去挡？

“外公，”我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沉重的窒息感，“道理我大概懂了，可眼下这关怎么过？李若寒让我想办法搞对付邪祟的武器，这玩意儿……我该怎么弄？”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说穿了，其实并不算太复杂，但过程会非常繁琐，所以不是很推荐你按我的法子来。”

“真论对付邪祟的底蕴和花样，当然是道门佛门更有门路，比如最简单的，用蕴含法力的符咒给武器‘开光’，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开了光，都能把寻常邪祟竖着劈成两半。”

我扯了扯嘴角：“道理我懂，可如果真这么轻松，李若寒他们也不会把这事儿拜托到我这个‘野路子’头上了，想来现在道门佛门里有足够人手能画符开光的人不多，现在已经是加班加点开搞了。”

我想起之前李若寒进山时带着的符箓，那些懂行的人不愿意下山帮李若寒，却累积了这么多符箓，想来就是因为这事儿。

确实忙的只顾着画符，根本顾不上帮李若寒这些私事儿。

“嗯，”外公表示赞同，“所以，绕了一圈，还是得回到咱们自己的路子上来。”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路，“天青，你要抓住核心，对付邪祟，关键在于‘针对性克制’。”

“不同的鬼，成因不同，特性不同，害怕的东西自然也不同。找到能克制它们的东西，那就是最好的‘武器’材料。”

外公开始举例，“比如水鬼，阴寒湿重，最惧阳气炽烈、燥烈之物，生石灰遇水沸腾，蕴含火气，就是对付它们的好东西，再比如病鬼，乃疫病之气与怨念结合，本质污秽，需用至阳至刚、能辟秽解毒的药粉或材料，如雄黄、朱砂之类。”

“我明白的，”我接过话头，但随即又感到一阵头大，“可是外公，河悲省下面埋着的，是几百万啊！这几百万邪祟里，得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鬼？这材料清单得列到什么时候去？总不能给每个士兵配一个百宝囊吧？”

“不必那么悲观。”

外公的声音透着笃定，“首先，这些怨魂，绝大多数都是‘智鬼’，什么是智鬼？就是保留了生前部分意识的鬼，它们比那些完全凭本能行事的兽鬼要好对付得多，因为懂得趋利避害，也更容易被针对性的手段克制。”

“其次，”他继续分析，“这些亡魂几乎都是被当年日寇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致死，死因虽然惨烈，但类型相对集中，无非是刀兵杀戮、烈火焚烧、活埋、疫病折磨这几种主要方式，由此形成的怨魂，其特性也就围绕着这几种核心的‘怨’与‘煞’。”

外公总结道：“所以，只要把大方向上的邪祟种类搞清楚，针对性地找出几种最核心最具普适性的克制材料，事情就简单多了，不需要面面俱到，只要抓住主干，就能应对大多数情况。”

黑暗中，我闭上眼，精神高度集中，与外公在意识深处探讨推演、筛选组合，时间在我们两个的思维碰撞中飞速流逝。

窗外的夜色从浓黑转为深灰，又渐渐透出一点熹微的晨光。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挤过窗帘缝隙，落在房间地板上时，一个初步的武器制造方案终于在我和外公反复的打磨下成型。

方案分为三类。

第一类，冷兵器，核心在于材质。

选用本身就具有辟邪镇煞，且自身承载阳气能量的特殊木质或金属，如年份足够的雷击桃木心、蕴含纯阳火气的百年枣木、经过特殊冶炼手法掺杂了纯阳金属粉末的合金，比如古代时候的铜钱。

将这些材料打造成棍、棒、刀、剑等近战武器的形态，它们对付阴寒属性的邪祟，尤其是水鬼、冻死鬼之类，效果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