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屋后人盯着我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但我伪装下的表情只有愤懑以及急于报复的急切。

最终，他缓缓点头：“好！如果你提供的消息准确，行动成功，松本长老的事情，我可以代表芦屋大人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向内阁为你们请功！”

赫舍里长老等人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如此甚好！那我们就详细谋划一下！”赫舍里长老笑道，“芦屋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辛苦了，不如先稍作休息，今晚我们设宴，具体细节，宴后再详谈如何？”

芦屋后人这次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双方紧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下来，一个明显地位不低的老松本，就这么死了也没人在意。

一场简单的晚宴，我没怎么主动跟人聊天，有人找我搭话我就说我得静一静，毕竟刚逃出来。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实际上我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也让我知道了不少信息。

晚餐过后，我被安排到一间收拾干净的石屋里休息。

关上门，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手段后，才在床边坐下，慢慢梳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在河悲省地区，目前大概有七万阴阳师，还有萨满人数不详，但应该也少不了。

必须尽快把这些情报送出去。

但眼下，我得先扮演好察察儿这个角色，取得他们更深的信任，尤其是促成这次所谓的“突袭基地”行动。

这将是李若寒给他们准备的坟墓。

我正在沉思，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贝勒爷，长老让我们给您送些东西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年轻女子。

她们穿着这个地下基地常见的衣服，但容貌却相当姣好，眉眼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风情。

更重要的是，我看着她们有些眼熟，很快想了起来，这两个女人我见过。

是那两个明星，周枚跟吴亦欢。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吴亦欢略微有些扭捏的小声解释道：“长老说贝勒爷辛苦了，让我们来……来伺候您休息。”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

我立刻明白了赫舍里长老的“好意”。

这是想用美色来拉拢安抚我这个“劫后余生”又“立下大功”的贝勒爷。

可惜，我情感缺失，对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兴趣和冲动。

“不必了，”我语气平淡地拒绝，“我累了，需要安静休息。”

两个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脸上露出错愕和一丝不知所措。

她们的任务显然就是来伺候我的，完不成任务，恐怕回去不好交代。

“贝勒爷，是我们……哪里不好吗？”周枚鼓起勇气问道，眼神带着恳求。

“与你们无关，”我本来还想推脱，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是察察儿，搞不好就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只好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坐吧，聊聊天也行，其他的就算了，实在没心情。”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走了进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关上门，指了指屋里的椅子：“坐吧。”

她们小心翼翼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拘谨。

我想着试试能不能从她们嘴里知道点情报。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或许是我的态度还算平和，稍微大胆点的吴亦欢小声回答：“我们……我们是被送进来的。”

“送进来？”

“嗯，”她点点头，“家里长辈说，这里是大清复兴的希望，让我们进来伺候……伺候大人物，为家族争光，也能得到更好的……资源。”

她说得含蓄，但我听明白了。

这些晚清遗民家族，一方面保持着极端的传统观念，另一方面也将族中的年轻女子当作一种资源，用来联姻或贿赂高层，以换取地位和利益。

“在这里习惯吗？”我随口问道。

周枚轻轻摇头，“习惯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总比在外面提心吊胆被官方追查强一些。至少这里安全，而且……据说以后成功了，我们都能成为人上人。”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麻木的认命，也有一丝被灌输的虚幻渴望。

“人上人？”我微微挑眉，“像以前那样？”

“嗯，”吴亦欢接口道，声音稍微提高了些，“长老们都说，只要我们成功了，就能恢复祖宗的荣光，把汉人……都踩在脚下，拿回我们应得的一切！”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被洗脑后的狂热。

周枚却轻轻碰了她一下，低声道：“别乱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我看向她：“哦？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外面世界发展那么快，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呢？有些人，像赫舍里家的一些老爷，他们在外面本来就有很大的产业，很有钱了，好像……也不是很想冒险。”

吴亦欢不服气道：“那是他们忘了本！忘了祖宗受的苦！我们才应该是主子！”

“可是……”周枚还想反驳，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通过她们断断续续的叙述，我大致摸清了一些情况。

晚清遗民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像赫舍里长老这种，可能已经在现代社会拥有了相当的财富和地位，他们更倾向于维持现状，或者以更稳妥的方式获取利益，对于彻底推翻现行秩序这种风险极高的计划态度暧昧，甚至可能暗中抵触。

而另一部分人，则可能是中下层，或者思想极其守旧顽固的高层，他们极度渴望改变现状，渴望重新获得特权，成为“人上人”，他们是激进派的主力。

双方都在扯皮，都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博弈。

所谓的复清大业，底下依旧是争权夺利的算计。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从她们口中无意间透露出的数字。

像她们这样的晚清遗民，数量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