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

叶天可以费力气弄清楚尼泊尔王宫、色迦寺树洞孰真孰假，但他无法拽动司空摘星。

正如哲人所说，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叶天，如果一切传说都是真的，我很快就能找到佛陀花，返回大雪山色迦寺，向她复命。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容光，犹如夕阳之霞……”

司空摘星突然间变得亢奋起来，眼中射出柔情之光。

唯有爱情，才能让一个江湖人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叶天不能再说什么，那都是徒劳。

“不如问问你的线人，看袭明卫到底发现了什么？”

司空摘星摇头：“有消息自然会传送过来，这是单向线人，不能破坏规矩。”

叶天皱眉，现在他们被困集装箱中，已经失去自由。

等到箱门打开，敦煌谜题也许就能揭开一角了。

终于，车停了。

哐当——

有人打开集装箱门，在车子的后窗拍了两巴掌。

接着，旅行车被缓慢牵引落地，左右车门同时打开。

黑沉沉的枪管伸进来，指向他们俩。

司空摘星怪叫：“外面是哪里的江湖朋友？大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千万不要误伤，拜托拜托拜托……”

叶天下车，看着站在四周的八名彪形大汉。

这里是个地下停车场，集装箱货车停在旁边。

侧面，还有一辆黑色豪华旅行车，车门左右，各站着一个西装大汉。

叶天一笑：“是曲傲先生吗？费这么大力气，把我们请来，却不肯见面？”

他做出这种判断，是基于两名西装大汉的面貌和站姿。

资料中说，曲傲每次出行，身边都有十几名现役特种兵跟随保护。

在南亚小国，巴尼赫家族已经到了大而不倒的地步。国内所有资源，任由他调遣。

所以，现役特种兵的精神面貌，跟退役高手完全不同。

两人站在那里，仿佛两把出鞘的匕首，带着腾腾杀气。

车门打开，默默等待。

叶天缓步登车，车门再次关闭。

车内光线黯淡，刚刚车门关闭前，叶天已经看清曲傲清瘦刚毅的脸。

那只是一瞬间的空当，很快，两人又陷入晦暗之中。

“割肉咒，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曲傲语气淡然，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林宝儿是个很恰当的傀儡，从南亚小国到港岛出道，从港岛到敦煌254窟，一切似乎都行驶于正轨。并且，葛兰一直跟随，我很放心。”

叶天点头，保持礼貌，不轻易打断对方。

“正如智者所料，割肉咒已经进入林宝儿体内，割肉喂鹰图对于巴尼赫家族的诅咒，正在消解。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我很欣慰。”

如果换了其它环境，或者换了其他人，叶天听到此处，或许已经忍不住反唇相讥。

不过，巴尼赫家族与割肉咒，是一个非常悲哀的故事。他将心比心，不愿在人伤口上撒盐而已。

“林宝儿被喜丧双修的青铜棺封印，葛兰的安排十分妥当。按照计划，青铜棺将于敦煌月牙泉边熔炼，灰飞烟灭，化为铅坨，永远埋葬湖心，一了百了。”

叶天再次点头，默然无语。

“这个世界最绝对的真理——永远不变的，只有变化。喜丧双修变成人皮，色迦寺的人带走青铜棺，一切偏离正轨，一切又似乎开辟了一条崭新的正轨。我想见你，就是觉得，家族需要你这样一个人物。”

对方的陈述，冷静而公正，将围绕林宝儿发生的事，有条有理说出来。

这是事实，但囿于表面，而不能揭示事件背后的逻辑关系，更不能提供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曲先生，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健康的下一代，承接巴尼赫家族的亿万财富，在南亚小国，升起永不坠落的太阳。”

叶天苦笑，曲傲无嗣这件事，经小报记者透露出来，已经传遍全球。

啪嗒——

曲傲身后，有人开灯。

叶天的视线越过曲傲的左肩，看见了一个女子纤细的侧面剪影。

他的内心忽然一颤，因为这幅画面，让他想起世界地理杂志去年公开评选出的“全球最美侧影”冠军。

“朱秀！”

“朱秀。”

他脑海中弹出一个名字，与曲傲说出的名字，完全一致。

朱秀不但是“全球最美剪影”，而且是去年的全球选美小姐总冠军。

他苦笑了一声：“失敬，失敬，敦煌这地方高手云集，一天之内，巴尼赫家族曲先生、全球选美小姐总冠军朱小姐……都来了。”

在他内心，袭明卫的出现，才是真正让敦煌沸腾的巨大力量。

“她怀了我的孩子。”

“恭喜，恭喜！”

“孩子中了割肉咒，最新的射线扫描表明——”

朱秀忽然间做出了掩面而泣的动作，虽然没有哭声，但那种心碎欲绝的姿态，让叶天的胸口，如遭重锤连击，喘不过气来。

“叶天，十年，十人，十孕……全都是腹中胎儿遭到割肉咒侵袭。我想，巴尼赫家族已经陷入了无限死循环的怪圈。上次参加国际武器大会，我就咨询过，什么样的武器能够将莫高窟化为齑粉。这是个很冷的冷笑话，呵呵，呵呵……”

叶天并不觉得，这是个笑话。

割肉咒是玄学领域的难题，无法用物理法则解决。

即便曲傲找来超级武器，将莫高窟炸毁，化为齑粉，灰飞烟灭，但极其细微的颗粒，在玄学中也可能是须弥山一样存在。

芥子就是须弥山，须弥山就是芥子。

毁掉莫高窟和割肉喂鹰图，绝对不是解决之道。

“去色迦寺，弄清楚林宝儿的问题，我开支票给你，数额任你填写。”

直到此刻，叶天才涩声开口：“曲先生，你真的想解决问题吗？”

“当然。”

“告诉我，巴尼赫家族当年在254窟做了什么？”

曲傲沉默，点燃了雪茄。

刚刚曲傲说的话，令叶天想起了南亚沙漠小国的“屠龙之战”。当年遭遇美利坚斩首行动的“老龙”，侥幸逃生后，并未选择远遁避世之地，而是到了港岛，就是为了保护情妇腹中的“蛇儿”。

那场战斗异常惨烈，老龙以小国国库“十座金山”作为后盾，聘请全球十大黑帮组织护法。港岛方面，依托于京城之力，十线围剿。

最终，袭明卫出手，才在两败俱伤、惨胜犹败的状态之下结束战斗。

叶天有些头大，面对曲傲，他总是联想到老龙。

“去色迦寺，我必须在朱秀预产期到来之前，解决割肉咒的麻烦。解决不了，就解决莫高窟。”

“曲先生，能否回答我的问题？”

曲傲再次陷入沉默，在他背后，朱秀的无声抽噎渐渐变为暗暗的饮泣。

她的剪影，美得让叶天心碎。

她的饮泣，如同西施五湖吹箫，呜咽之时，叶天胸口极度憋闷，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叶先生，拜托了。”

朱秀终于开口，一句话，六个字，传入叶天耳中，犹如天上仙乐，袅袅不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人生在世，能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何其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