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笑不出来，曲傲对于朱秀的态度，犹如老藤缠树，无法分离。

极端情况下，对方的确会做出过激事件。

到了那时，犯罪与刑罚，都无济于事。

“我已经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造次，这是在中原，懂吗？”

“朱秀，没有你，毋宁死。”

叶天皱眉，他接受召唤出来，不是为了看两人卿卿我我。

“二位，关于割肉咒，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江河和媒体刺探出那么多，巴尼赫家族却从来没有认真回应过，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秀淡然微笑：“苗疆蛊术，向来都是横空出世，无根无由。当我们意识到中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巴尼赫家族得罪了隐藏在割肉喂鹰图里面的神人，遭受割肉诅咒，每一代都要有一位掌门人应劫，这次轮到曲傲。”

曲傲无声地抬起右手，握住了朱秀的左手，朱秀笑着，抬起右手，覆盖在曲傲手上。曲傲又把左手抬起，覆盖住朱秀的手背。

叶天无奈，长叹一声：“二位，求生之机如白驹过隙，你们想说，我就听听，不想说，大家就各回房间休息，不要徒劳地杀死别人时间了，可以吗？”

曲傲冷哼一声：“我根本——”

朱秀温柔地摇头：“不要生气，我来说——提防急火攻心，内火伤肝。”

接下来，朱秀说出了终极真相。

她和曲傲在254窟一见钟情，恨不得两人身体融为一体，万世不再分离。当她明白曲傲身受割肉咒威胁时，就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受孕生子，以诞下的孩子，承受割肉咒之灾，保全曲傲的性命。

这个决定，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能力。故此，媒体刺探，江湖朋友询问，她都不会说出来。

直到现在，腹中胎儿成型，并且有承受割肉咒的迹象，她才告诉曲傲。

曲傲再度焦躁起来，眉头拧成一团：“叶天，这就是你要的真相，满意了吧？满意了吗？”

叶天苦笑起来：“多谢信任，我知道了。”

这种“李代桃僵”之计，在中原《三十六计》中早就展示过，本意轻灵巧妙，借力打力，是高级智者常用的秘术之一。

如今，朱秀同样是“李代桃僵”，但实在太残酷了。不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杀敌一千，自损千二。

“朱小姐的计谋果然是……果然是超乎常人想象，佩服，佩服！”

叶天口中苦涩，实在想不到其它措辞，只能这样说。

“叶天，我找到林宝儿之后，发现她的身体特质，与朱秀九成九相似，就采取了第二计划，豢养她，代替朱秀去死——”

叶天倒吸一口凉气，曲傲所用的，也是李代桃僵之计，但是更毒辣，更反人类。

“曲先生，谁是幕后主使？”

曲傲愣了愣，缓缓摇头：“没有什么幕后主使，是我自己想到的。南亚小国属于南洋的西部边缘，降头术横行，跟你们苗疆的蛊术本意接近。我通过本地降头师，找到了苗疆的顶级大炼蛊师，实施这个计划。”

叶天明知道曲傲撒谎，却没有当面戳破。

如果割肉咒那么容易被转移，则苗疆蛊术也就不会流传万年，令中原人谈之色变了。

“现在呢？”

“巴尼赫家族中途劫掠了色迦寺的白昼，一小时前，青铜棺回到我的手中。所以，现在我依然拥有林宝儿的生杀之权。”

叶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擅长俯瞰全局，抓关键变化，而不是鼠目寸光，斤斤计较，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所以，巴尼赫家族诸多反人类做法，暂时不去追究。

“白昼何在？”

“重伤被囚。”

叶天强忍内心不悦，嘴角勉强挤出微笑：“恭喜曲先生，你又重新掌控大局了。既然用不到我，那就到此为止，祝二位早日摆脱困厄！”

他转身返回，不再理会两人愕然的目光。

回到房间，司空摘星还在喝酒。

桌上本来只有一个酒瓶，现在变成了三个。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叶天，到了敦煌，怎么能不喝一杯？葡萄美酒夜光杯，琵琶欲饮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叶天皱眉，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指尖相对，默默思考。

白昼代表的是色迦寺，作为超级修行者，她来到敦煌，打扫战场，以带走青铜棺的方式收尾，是一种莫大的善意。

喜丧双修的诡异死亡方式，已经给割肉咒、青铜棺、林宝儿异变等事件，蒙上了一层不可解的诡异色彩。

叶天最希望的是，让254窟割肉喂鹰图的故事赶紧画上句号。

城门失火，不要殃及池鱼。

可是，巴尼赫家族劫掠色迦寺，已经犯了大忌。得罪大雪山玄学领域的超级高手，就是灭门的开始。

叮——

叶天收到一条短消息，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他看到，白昼躺在雪白的病房里，旁边的身体检测仪屏幕上，各种数据，低于正常范畴，都在趋向于零。

叶天苦笑，如果白昼死了，巴尼赫家族也就完了。

“叶天，龙夫人给我打电话，问我事情进度，还问要不要到敦煌来帮忙？我当然拒绝了……我要进入坛城这件事，没跟她说。就算我死了，也得让她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嗡——

房间内响起一阵轻微的震颤，那种奇怪的动静，来自于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

叶天一笑，有人在上面潜行窃听。

他没有理会，而是淡定地告诉司空摘星：“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等着看结果就行了。你的一举一动，还是要听从龙夫人的安排。”

“叶天，龙夫人也知道林宝儿的事，知道白昼带着青铜棺，星夜兼程，返回色迦寺。我跟踪过喜丧双修，他们的青铜棺是南洋降头术的特殊用具，呵呵呵呵……青铜棺中小西天，南洋降头术法力无边，能够用手绘的西天雷音寺万千神佛，困住林宝儿的魂魄……”

叶天皱眉，司空摘星信口而言，完全忘记了喜丧双修的诡奇惨死。

敦煌怪事背后，一定有某种神秘势力作祟。

如果不能溯源，就永远解决不了敦煌的危机。

“叶天，小西天……你知道小西天是什么吗？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也没有逃出小西天，还在佛祖掌心。后世有无聊的玄学术士测算，小西天的本质就是‘小无尽’，凡是跟人力、物力、财力有关的事，都属于小西天管辖范围之内。喜丧双修把林宝儿关进青铜棺，她就跌落在小西天之内，像当年的孙悟空，逃不出……”

司空摘星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踉跄跄走向叶天。

猛然间，他平底跃起，袖子里弹出两把分水峨嵋刺。

哧哧——

峨嵋刺一闪，插入空调送风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