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觉察到这一点，内心突然火烧火燎起来。

凡人面对玄学世界，太多事情，无能为力。

他甚至能够判断，白昼并非不想说出受伤状况，而是清楚地知道，就算说出来，敦煌这边的医生也无能为力。索性，保持沉默，避免引起其它恐慌。

“曲先生说，无为而治，方为智者。”

鹿鸣虽然处于极度紧张中，但嘴角依然能够挤出一丝微笑。

“我得最大限度救援白昼，不然敦煌就要迎接色迦寺的无情惩戒了！”

叶天懂得大雪山十大寺庙的无情之处，才会感到紧张。

到了白昼的病房之外，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而入。

白昼依旧闭目休养，没有主动发出一丝声响。

“白昼小姐，我能为你做什么？刚刚看过青铜棺，符咒封条完好，从时间判断，林宝儿已殁。”

白昼脸上，冗长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林宝儿命数天定，无法修改。朱雀吞天，死得其所。就这样结束吧，可以吗？”

白昼微微皱眉，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惆怅：“叶天，你错了，她不会死。朱雀吞天局的终结之处，不在敦煌，而在于世界最高峰。在最接近上天的地方，她的绝世能力，才得以发挥。我要带她回色迦寺，也只是生命旅程中的暂坐。送她去天下最高峰，才是目标。”

叶天点头，喜马拉雅山脉最高处的珠穆朗玛峰，是全人类公认的最高峰。

从色迦寺到珠穆朗玛峰，注定是一条不寻常之路。

“好吧，白昼小姐，如果林宝儿的宿命是珠峰，那我通知曲先生，送她去那里。以我所见，当下割肉咒已经全部附身于林宝儿，可以结束了。”

嘶——

白昼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薄被覆盖之下，她的身体骤然蜷缩成一团。很显然，她在全力抵抗突如其来的剧痛。

“白昼小姐，你还好吗？”

随着叶天的惊呼，鹿鸣也闪身进来。

床头的监控仪上，所有数字胡乱跳跃，全都进入了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区域。

鹿鸣按下电铃，急促地吩咐：“赶紧过来，为白昼注射超剂量止痛针！”

两个护士闻声而至，为白昼进行颈部注射。

过了三分钟，监控仪的数据逐渐稳定，白昼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平躺不动。

“不是珠峰，是……”

白昼说出了一个英语单词，叶天听懂了，是“挑战者深渊”。

他的思维惯性，一直指向高山，稍微一愣，才意识到，“挑战者深渊”指的是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把林宝儿送到……海沟深渊？”

“朱雀遁形于九渊之下，积蓄力量，才有可能，向上飞腾，直达九天之上。先送她到色迦寺，再送到挑战者深渊，色迦寺的修行者们就功德圆满了。”

叶天哑口无言，即便是欧美那边的顶级科研机构，也未必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这种运作方式，是谁说的？”

“是坛城的……神谕！”

鹿鸣拉住叶天的衣袖，后退三步，在他耳边低语：“之前白昼小姐做过核磁共振，并没有内伤痕迹。现在，我大概明白，她遭受的不是普通伤害，所以普通射线仪器检测不出来。我记得，敦煌研究所的苏玛大师说过，打开坛城的入口，大多开放在人类认知的极限之地。珠峰与挑战者深渊，都算认知极限。我的建议是，让白昼小姐好好休息，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以观后效。”

叶天身心俱疲，白昼一连给他出了两个难题。

一个是林宝儿朱雀吞天局的终结点，一个是马里亚纳海沟的挑战者深渊。

以他的认知，都无法找到答案。

两人退出来，鹿鸣吩咐，将照看白昼的医生和护士加了四倍，总共有四个医生、十六个护士无缝隙严密看护，不得有任何断点。

“叶先生，苏玛大师也在这里，她是我父母的朋友，对我多方照拂。我和曲先生合资建设美鹿山庄，首先为她留了一间别院。你来之前，她正在给我讲《南华经》。”

叶天松了口气，他本来想的就是，安顿好白昼后，去一趟敦煌研究院，再次拜访苏玛。

现在，人在这里，就更方便了。

当下，鹿鸣引路，两人沿着静谧的花草小径向东，进了那间别院，见到苏玛大师。

鹿鸣简要介绍了刚刚发生的事，苏玛苦笑起来：“割肉咒后患无穷，我跟你们一样，也想早日了结此事。不然，曲先生口口声声，冲冠一怒为红颜，要毁了254窟，传扬出去，就要惹来塌天大祸。”

在她看来，白昼伤愈，先带青铜棺回色迦寺，就是最佳解决方案。

叶天提出，朱秀要见林宝儿。

苏玛瞬间脸色大变：“胡闹之极，朱秀什么都不懂，她是身怀六甲的妇人，一旦与割肉咒接触——唉，其实我们都知道，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显露出中蛊迹象。见见见，见什么见？让她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闭门不出，就最稳妥！”

室内气氛渐冷，叶天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回应。

他当然清楚，孕妇少与苗疆蛊术接触，就不会受害。

“苏玛大师，白昼会不会真的进过坛城？她是色迦寺最出色的本代弟子，智慧超群，出类拔萃。如果她找到了进入莫高窟坛城的方法，岂不就远远高于同辈？”

“鹿鸣，你在胡说什么？莫高窟坛城不是一条通衢大道，而是一条炼狱之路。白昼不是傻子，怎么能够冒死潜入坛城？”

面对种种变化，叶天最终选择了妥协。与鹿鸣一样，不再笃信白昼有至高能力，可以入坛城而生还。

苏玛再次拿起了《南华经》，幽幽叹息：“万年经卷，独尊老庄。这次，我已经辟谷十五日，即将达到灵魂出窍的境界。希望到时候，我能获得神谕，看透割肉喂鹰图背后的本来面目。”

在苏玛面前，叶天越来越发现，敦煌研究所的所作所为，停留在纸面上，从未试图亲手揭开莫高窟的秘密。所以，苏玛是绝对的守旧派领袖，轻易不会挑战新规则。

“呜嗷，呜嗷——”

一阵凄厉吼声响起，就是从存放青铜棺的方向传来。

“是林宝儿——”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