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收手吧？”

说出这句话，叶天感到一阵心痛。

正是因为有翩若惊鸿的一瞥，让他洞悉了朱秀的美，才会屡次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为朱秀赢得可乘之机。不过，所有退让，都有限度，不可能无限宽容。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朱秀就危险了。

“叶天，你愿不愿意助我成为万王之王？”

叶天皱眉：“数百年都完成不了的宏愿，不是一个人想完成就完成的。那已经成了玄学世界中，不可知的幽冥彼岸，隔着生死距离。朱秀，不如你重回西南，让朱家血脉延续下去，把这些无法解决的难题，交给后人？”

“那怎么可以呢？这是朱家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了！”

叶天一声长叹：“盛世无隐者，英灵尽来归。你罔顾天下形势，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判定。唉，回头吧，不然……不然，雷霆霹雳一至，覆巢再无完卵！”

雷纯忽然插嘴：“叶天，不要说了，大家职责所在，真的无法退让更多——”

甘雯苦笑一声：“是啊，人人皆有底限，真的不要逼迫我们了。朱秀，收手吧！”

朱秀摇摇头：“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叶天，我真的失望，极度失望，本来以为，你可以像当年的吴总兵，抛下一切，冲冠一怒，长车踏破山海关……难道我朱家，始终得不到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热血昂扬的男人？”

“嘻嘻，这里有一个，你要不要？”

右侧灯杆上，一个瘦削的身影，如猿猴一般轻巧跃下，正是司空摘星。

朱秀摇头，声音渐渐变得冷肃：“我从不开玩笑，但你们总是爱开玩笑。知道吗？敦煌从来就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地方。”

司空摘星笑嘻嘻地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我得到一些消息，西南朱家联络了越、老、柬、不、锡……还有一些你们肯定能够想到的小国，要联合进驻大雪山，搜寻不死军团，直达地球轴心。唉，我到现在才知道，西南朱家离开金陵的时候，带走太多宝藏，不是逃亡，而是迁都。”

叶天心头沉甸甸的，司空摘星挤眉弄眼，极度搞笑，但他就是笑不出来。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司空摘星大笑，指着朱秀：“不要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你们想找地球轴心，完全忽视了一点，那东西存在于西方经典中，是一切邪恶根源，但丁的《神曲》中就提醒过了，那是魔王的灯盏。朱秀，西南朱家到了你这一代，是不是想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如果是的话，反正佛陀花也到手了，赶紧去吧，这儿没人拦着你。”

朱秀冷笑：“我不是等你拦我，而是等叶天。在我眼中，你不过是跳梁小丑——在座的，也都是小丑。只有叶天，是唯一让我动心的男人。”

司空摘星一声怪笑，攀住了叶天的肩膀：“真的吗？看起来，我是永远比不上叶天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女孩子眼中的太阳和月亮，而我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只不过是萤火虫。罢了罢了，我还是回色迦寺吧，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回尊严！”

叶天最后一次发出召唤：“朱秀，收手吧？”

这次，他换来的却是朱秀的冷笑：“刀来——”

庖三千再次出现，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用刀的人，反复改变立场，无耻到了极点。

“杀了他们，事情结束了！”

庖三千撮唇，发出一声尖啸。立刻，几十名黑衣人现身，将叶天等人团团围住。

雷纯一声哀叹：“叶天，这就是你说的，感化朱秀之夜？”

叶天涩声回答：“我本以为——唉，我还是错了！”

“是啊，善心动不了恶魔，你以为的天下和谐场面，最终没有出现。所以，还是放手吧，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麻烦——”

砰、砰砰……

四周枪响，黑衣人一片片倒下。

庖三千横跨一步，张开双臂，护住朱秀。转瞬之间，他的胸口就添了十几个血洞。

“主人，走，快走……”

司空摘星走过去，指着庖三千的鼻尖：“都什么年代了，还指着冷兵器征服世界？朋友，真是可怜，该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庖三千倒下，朱秀变成了孤家寡人，站在天台边缘。

叶天刚要开口，就被雷纯阻止：“不要妄图再劝了，她已经入魔，你看不出来吗？”

甘雯点头：“没错，魔入凡心，她不是朱秀，而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但总会知道的！”

朱秀轻轻一跃，站在天台女儿墙之上，展开双臂，衣衫飘飞，远远望去，几欲成仙。

“叶天，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叶天还来不及回答，内心突然一痛，仿佛被一把刀刺中，穿心而过。

“你们，也只剩最后的机会了！”

朱秀指向众人，司空摘星陡然间双手捂胸，惨叫着翻身倒地。

“痛，痛……”

雷纯、甘雯也是一样，手捂心口，踉跄后退。

“不对，是……割肉咒！”

雷纯惊惧大叫，但声音随即被朱秀的狂笑声淹没。

那种笑声，如同东海怒涛，卷起阵阵阴风，将众人吹倒。

叶天仰面望去，朱秀的姿态，不再是娇弱的雀鸟，而是变成了傲岸的大鹰。

她的存在，让富国酒店和整个敦煌的，都变得极其渺小。

“她是鹰，就是割肉喂鹰图里的鹰，就是她……”

甘雯叫着，翻滚几次，到了大屏幕前。奋力一拽，幕布落下，显露出一幅巨大的割肉喂鹰图。

屏幕侧面，摆着一支五尺长巨笔，一盆漆黑墨汁。

“我是鹰，俯仰天地，傲视乾坤。我的世界我做主，你们的末日来了……叶天，我本以为，你能为了我，割肉喂鹰，成为我的拥趸，陪我一起，纵横天下。没想到，最后还是失去你了，你并非我等的那个人……”

突然间，朱秀大声念咒。

四周黑暗之处，有人大声惨叫，纷纷坠楼。

雷纯变色，大声疾呼：“撤，袭明卫人马，撤——”

此刻，她才醒悟，已经太晚了。

只半分钟时间，四周寂然无声。

朱秀狂笑，双臂上下飘飞，如同大鹰双翼。

陡然间，甘雯大喝：“甘家子弟，神笔马良，影杀之术……潜伏敦煌百年，影杀智者朱秀，今日是也——”

她飞扑过去，抱住巨笔，蘸饱了浓密，向大屏幕上出现的割肉喂鹰图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