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苍白，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

沈芷郁看了一眼在高处射箭的人，扬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来自何处，若是此刻投降，饶你们不死！”

那日，萧展昏迷不醒。

可沈芷郁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群黑衣人的路数同那日一模一样。

清冷如玉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巷，明明不带有任何杀气，却蓦地叫几人心底一寒。

几个黑衣人僵住了片刻，互相看了一眼。

然而不过片息，高处的箭矢有不停的射了过来。

萧展飞身抵挡。

沈芷郁抚着右手的银链，手掌一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正想往后背偷袭的黑衣人，竟然滑稽的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啃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不断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出现错误而不断受伤，几个黑衣人动手愈发谨慎起来。

高处的箭矢不再射来，似乎人已经遁逃。

而周围几个近身的黑衣人也都受了伤。

萧展稍稍松了口气，尽管身上血流如注，是好在沈姑娘没事。

自己的武功还是太差了，只不过不到五个敌人，还拖了这么长时间。

趁着间隙，他回身望了一眼。

却叫他心脏骤停，目眦欲裂。

只见一道矮小身影，不知不觉地竟然接近了沈姑娘。

几个黑衣人也见到有机会，拼了命地缠着萧展，竟然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接近。

“沈姑娘，小心身后！”

沈芷郁斜倚着墙，身后寒风传来，鬓边发丝随风轻晃，显得柔弱又动人。

但在这时候，却叫人看得心骇。

寒光忽闪，黑衣人袖中匕首翻转，竟然已经是欺近。

他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头没有惊慌恐惧，动作迟疑了几分。

一个弱女子而已！

黑衣人复又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挥手刺下……

扑哧！

鲜血飞溅，映在了萧展的眸中。

那匕首离沈芷郁只余半寸，便再也前进不得。

黑衣人倒在地上，缓慢朝后看去。

一个黑衣束袖男子手刚刚放下，手中还握着一柄滴着血的长刀。

“流火？”

沈芷郁捏了捏有些发汗的手指，目光朝流火身后逡巡 。

“殿下在巷子口，沈姑娘快过去吧！”

沈芷郁怔愣了片刻，耳尖忽地泛红。

“我又没说找他！”

丢下一句话，忙提着裙裾跑向萧展，裙裾边饰着的轻纱愣是被她捏出了深深浅浅的褶皱。

萧展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点少年稚气，偏身上染了一身斑驳的血迹。

一袭靛蓝色的劲装似乎浸透了血液，颜色变得更深，朗眉星怒目间似还藏着未消散的兵戈铮然。

虽然意气莽撞，但已可以看见未来边疆的那位冷面将军的风采。

沈芷郁走过去，思绪却是发散到了很久以前。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见过当时的冷面将军，但或许此时也大差不差吧。

毕竟这可是，边境三十年安稳的支柱。

沈芷郁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忽地，余光瞥见一束寒光，面色一变。

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萧展握刀的手微微轻颤，刚才见到那黑衣人挥刀向沈芷郁在那一刻，他几乎握不住刀，幸好得救了。

紧绷的精神松懈，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抬头正想对沈姑娘说些什么，却莫名见对方竟然直冲了过来。

天地寂静，唯有耳边两声脆响。

血色蔓延，染红了白色长裙。

萧展下意识地接住软下的身躯，却不知所措。

眼睛缓缓逼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清风吹来凉意，却吹不走浓重的血腥味。

“这就是你说的逢凶化吉？”

萧如胤咬着牙，面色铁青。

轮椅扶手上的机扩保持着打开状态，摁下去的手还有些微微发颤。

但凡他迟来一步，那匕首便刺进了更为致命的地方。

“怎么不算逢凶化吉？”

沈芷郁面色苍白，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颤着，额间全是冷汗。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萧如胤，“这吉不是来了吗？”

若非是他及时赶到，用机关打歪了匕首，此刻划伤的便不是肩膀，而是自己的要害了。

想到这里，沈芷郁也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面上却未显露太多。

正想再说点什么，抬眸却瞥见萧如胤已经逼近。

他一把扯过自己未受伤的那边手腕，竟然是拦腰将人抱着坐在轮椅上。

“你你……在做什么？”

沈芷郁下意识挣扎，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飘上晕红，肩膀处却传来刺痛。

“坐好，摔了我可不管！”

萧如胤眸色沉沉，气息微乱。

明明是他将自己抱上轮椅，这个时候还说这种风凉话。

偏偏耳边热气传来，竟然叫她身子一软，竟莫名没敢再动。

“流火，留下一个活口，其他全杀了！”

萧如胤瞥也没瞥一旁面色惨白的萧展，便带着沈芷郁离开。

“等等，萧展……”

“死不了，你还是多管管自己！”

“还有，崔……”

“孤已经派人拦住了……别动……”

两人渐渐走远。

“萧展公子，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流火静默地站立在一旁，手中还抓着一个昏过去的黑衣人。

“不用……”

萧展面色惨白，愧疚浓郁的化不开。

若非是他太过于自负，没有检查尸体，沈姑娘就不会受伤。

若非他武艺不精，也不会需要沈姑娘来帮自己，早就解决了。

他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因为他的动作，身上的伤口都崩裂开来，血流不止。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慕艾。

……

太子府。

惊鹿眼眸通红，叫沈芷郁有些歉疚。

“我这都是皮外伤，你这表情，我还当我要死了呢。”

“呸呸呸！”惊鹿小心翼翼将最后一点纱布缠好，听到这话连忙连呸了几声。

“主子，你就该把醒竹带上，有他在，你定然不会受伤！”

惊鹿又是气，又是后悔。

“咳咳，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我也不知道就是这次……”

她出门之前卜算今日是否适宜出门，便卦象是坎卦，又有逢凶化吉之象……

却忘记了卜算自己是否有血光之灾，这天降灾祸，避不开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