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郁顺手抛了抛手里的铜钱，铜钱相击的声响叫宫女心头一跳。

啧，不愧是谢贵妃的亲信，倒真挺嘴硬。

“不对！”沈芷郁握住铜钱，冷声道：“你是来拿藏在这佛堂里的东西的！”

宫女身子一僵，心头暗暗叫苦，旋即说道，“贵人您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沈芷郁勾唇，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起身转头定定看着萧如胤问道：“殿下，按照本朝律例，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名？”

“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连诛九族。”

萧如胤看着眼前女子，面上亦是毫无表情。

他顿了顿，看着因他的话抖得更厉害的宫女，“若弃暗从明者，可赦免亲属。”

“听到了，若是此刻不说，往后你当真要去地下找阎王爷诉苦了。”

“奴婢说，这就说！”

像是发了一场大汗，宫女瘫软在地，眼睛无神。

她自是纯孝，想着替贵妃隐瞒，最多是丢掉一条命，却不想竟是会连累全家。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宫女连滚带爬，拉住沈芷郁的裙裾，“求贵人救救我家里，奴婢愿说。”

“那就看你是否说得真，说得全了——”

铜钱落于手心，被扯住裙裾也只垂眸，面色淡淡。

宫女愣愣地松开手，好半晌才道：“奴婢并不知这佛堂藏着的东西究竟算什么，贵妃从不许外人进来，贵妃每日参拜时，只有我这个谢府家生子陪着……”

沈芷郁上下抛着铜钱，微微挑了挑眉。

看起来这里头当真藏着贵妃最大的秘密，而他们还抓到了一条大鱼。

宫女伸手指了指佛龛，“贵人眼利，方才便发现了这处，我有些惊慌，怕是这样才被发现的吧。”

“这后边是什么？”

“奴婢不知，只知道这佛龛后边定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宫女咽了咽口水，显然也是知道这等邪异的东西出现在宫中，是何等罪过。

沈芷郁停住抛着铜钱的手，眉目肃然。

这该不会是……

她转眸看着一旁，只见萧如胤手指微微用力，泛青，唇角弧度比刀剑还锋利几分。

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你上去打开。”少女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宫女，眼波竟比霜雪还要冷上几分。

宫女不敢拒绝，只得老老实实从地上起身，朝着佛龛走去。

佛像金身，看着在祂跟前上演的一幕幕戏剧，也不知是如何评价。

伸手在青铜烛台处按下一转，佛像脚下竟然是一个四方格，里头赫然摆着方才宫女所说的物件。

沈芷郁拿过那个眼熟的符咒，微微皱眉。

这符咒……

虽与大觉寺的那枚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

而另一物什，幼儿衣物，上边还刻着生辰八字。

“这是孤的生辰八字。”萧如胤周身戾气腾然，面上笼上一层阴云。

沈芷郁沉默，虽然有猜到，但还是令人震惊。

这符咒和幼儿衣裳看着陈旧，显然不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她心中升起寒意。

沈芷郁当下不再犹豫，“东西找到了，这宫女和此间场景足够禀告陛下……”

回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宫女，她将两件物什拿着，和萧如胤离开佛堂。

谢贵妃宫中。

眼见沈芷郁和萧如胤堂而皇之地进了自己的佛堂，谢贵妃不由得捏紧了帕子。

借着让众人到殿内歇息等待的机会，朝亲信使了眼色。

叫人去把佛龛里的东西拿出来。

若是迫不得已，便将佛堂一把火烧了，最好将那两人也烧死在里面。

她垂着眼，遮住眼底的阴冷。

只是一切很难如她所愿。

原本想极力掩藏的事物被沈芷郁拿道。

待到沈芷郁和萧如胤两人进入殿中，看着对方手里拿着的那眼熟的符咒，谢贵妃不禁后退一步。

一旁的桃红扶住主子，却也明显感觉到贵妃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废物！

都是废物！

这等小事都办不好，竟然叫这两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又堂而皇之地将东西给带出来。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佛堂不祥的源头在此！”

沈芷郁将手中的两件物什放在托盘上，呈了上去。

一旁的皇后看着那件衣物以及上边写着的生辰八字，瞬间发怒。

未等皇帝开口，便气怒道：“大胆，谢贵妃你竟敢谋害太子！”

“臣妾冤枉。”谢贵妃定了定神，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你还敢狡辩！”

皇后抚了抚胸口，厉声道：“这都是在你佛堂找到的。”

皇帝沉默一瞬，目光中也是带着怀疑，威严开口，“谢氏，到底怎么回事！”

谢贵妃轻咬红唇，看了眼气怒的皇后，方才说道：“陛下明鉴，臣妾实在是冤枉。”

她微微哽咽，“沈姑娘手中物件，臣妾从未见过，早知皇后娘娘让沈姑娘来宫中驱邪打的是这等主意，我开始便该跟着一块进去……”

谢贵妃顿了顿，泪眼蒙眬地看向萧如胤。

“近日前朝风波，太子心中有气是应当的……只是我儿无辜，殿下莫手足相残。”

一席话几乎明说是因为近日太子之位的争端，叫皇后闹这一出，保住萧如胤的太子之位。

任谁来了，都会觉得一个处处完美的景王的确是会威胁到萧如胤的储君之位。

皇后谋划这一出确实是合情合理。

谢贵妃扫过殿内众人的脸色，实际上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究竟是谁要害她，那小儿衣物自己从未见过，而现在却出现在四方格中。

还叫沈芷郁和太子给带出来。

皇后？

若是有这等本事，为何不直接叫人将符咒偷出来。

婉贵妃？

看对方此时还在幸灾乐祸的没脑子的模样，便又将人排除。

谢贵妃一个个地选中，又一个个排除。

“胤儿，你怎么说？”

皇帝面无表情，转头看着殿下从进门开始便没再开口的萧如胤，意味不明地开口。

少年一身玄色衣袍衬得身姿挺拔，只可惜却是坐在轮椅上。

皇后面色变了变，心中淤堵。

她咬牙，自己的确是着急了一些。

谢贵妃一番话，连消带打竟然让她将宫女拉出来作证的机会都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