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错，让那些护卫平日里守在医馆外面，不得进入，有云神医替我们打掩护，至少半个月还是能不被发现的……”

至于之后，那就再说了。

从这里到望远城只需要两日的路程，他们至少有十日的工夫可以找人取回东西，当是够了。

“趁这几日，还是将回春堂解决掉，免得他们坏事。”

院子里光线斑驳，映着萧如胤漆黑幽冷的眉眼叫沈芷郁暗自替那群人默哀。

“待见了那回春堂掌柜，我倒也有点好礼相送。”

沈芷郁扶着袖口，笑着像是打着坏主意的猫。

……

回春堂里，掌柜正惬意地摆弄着自己的那盆十八学士，这是他花重金求购而来。

带到花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自己有这么一棵稀有品种。

想到到时候那群人艳羡的眼神，心中不由得高兴。

“那些家伙总说我卖苦药的，这下看看谁更风雅！”

他自言自语道。

士农工商，平日里参加些个贵老爷的宴会，哪怕自己是这合州最大医馆的掌柜，却还是被排挤嫌弃。

这下可要一雪前耻了。

他乐哼哼着小曲，显然心情不错。

那莫名其妙的仁心堂近日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听说这几日几乎没人上门，而自家的药卖得很好。

只是想到自己降价卖出去的药，心中不由得冷哼，那仁心堂害自己损失了多少银子，不把对面整关门，他这回春堂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届时他将这药和看诊的诊金都一并提高，将亏了的钱都给补回来。

这合州城也就他这一家独大。

掌柜盘算着，尽显商人本性。

忽地，便听见外头声音嘈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放下手里的十八学士，他往外走去，心情不悦。

往日里哪有人敢上回春堂闹事，都是那仁心堂害的。

他眼中闪过怒火，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的了？吵吵闹闹的。”

他掀开布帘，冲着外头看去。

医馆的伙计站在一处踌躇着，不敢上前，只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喊着：“死人了，大夫害死人了！”

掌柜这才面色一变，心下一咯噔，连忙拉过踌躇的伙计，快速问道：“你小子过来，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奈何伙计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竟然来了句，“掌柜，我也不知道。”

叫掌柜一脚踢了过去，“那还不赶紧去打听！”

虽然背后有人，但是闹大了闹出人命，可也不是什么小事。

回春堂可能没事，但是自己很有可能就成为顶罪之人了。

他手揣在袖中，想到主子的手段，面皮不由得抖了抖。

咬了咬牙，面上带起了亲和的笑意，凑近那喊着杀人了的姑娘，好声好气地问道：“这位姑娘，我是这回春堂的掌柜，何故……哎哟！”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姑娘发了疯似的捶打。

……

暮秋以来，阳光难得炽烈，地上不知是谁撒了一把粟米，引得一群鸟雀争食。

不远处传来尖利的哭声也不见这群鸟雀抬头。

周围百姓匆匆跑过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而去，惊飞了一大片，而他们却无暇顾及。

“走走走，去看看！”

“好像是回春堂，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治死了人……”

“那不得要偿命！”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柜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感觉要被太阳晒晕了过去。

他在这条街上开医馆已经有十几年，往来之人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哪里见过这种上来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动手的市井妇人。

一时只知道躲，竟然找不到机会开口。

“我打死你这个黑心掌柜，你们回春堂卖的假药，我夫君的病不仅没治好，反而更严重了，这药卖得这么贵，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喝了几天，我夫君竟是吐了血，大家来评评理，这黑心掌柜是不是要偿命！”

这女子眼睛通红得像是要杀人，她头上包着一块布巾，浑身上下连一件值钱的首饰也无，不过说话间倒是十分有条理，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口齿伶俐。

“就是，掌柜的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

“回春堂的药卖得这么贵，还是假药，这也太黑心了！”

“抓去见官！”

见周围人都开始帮着妇人说话，掌柜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忙稳住说道：“这位夫人，我们回春堂在合州城也开了十几年，名声一直很好，何时有这等事，你莫不是其他医馆派来的污蔑我们回春堂的托吧？”

“呵呵，你回春堂有好名声？”那妇人狠狠啐了一口，眼中满是冷笑，她转过身看着围过来的乌泱泱的人群大声喝问：“大家都是咱合州人，诸位评评理，这回春堂自从来了咱合州，干了多少黑心事。”

也就是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只得多花点钱保平安，这些年才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竟有不少人都附和起来，仿佛因着有人带了头，便也有勇气冲出来诉说回春堂的恶行。

“就是，我家铺子因着惹了回春堂，被打压得都关门了，还要抢走我们的祖传秘方！”

“还有还有，前些日子来回春堂抓药，这铺里的伙计竟然缺斤少两……”

“忒不是东西了，这药材缺斤少两，可不是要人命！”

掌柜听着朝着一旁面色惨白的伙计瞪了过去，他是叫他们省着点，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还被人发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这场闹剧竟然成了回春堂的罪行披露，更远处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掌柜满头大汗，若是再不处理，怕是动静大到衙门的人都要上门了。

若是主子知道自己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清清嗓子，面上堆起笑意，正打算开口，人群之中竟又有人开口，“这回春堂为了挣银子连良心都没了，还不如隔壁的仁心堂大夫呢，穷苦人家去抓药都不收银子！”

“对啊，人家大夫医术还高明！”

这声音混在人群里，不显突兀，落在有心人耳里，却十分刺耳。

仁心堂，呵呵。

回春堂的这风波，不久便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