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为好心情的梳着妆，身后丫鬟将一只金色步摇斜斜的插在她的发髻之间，流光溢彩。

崔氏瞧着颇为满意，她对着镜子贴着花钿，一边问着下人，“外头怎么吵吵嚷嚷的？看看是出了什么事儿？”

婢女出去又进来，然后面色惶恐。

一进门便是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外头来了很多官差。”

“什么？”

崔氏手一抖，花钿贴歪了半寸。

此时却也顾不上许多，猛地转过头，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她倏地一下起身，目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头，“你刚才说外头什么？”

“外，外头来了很多官差在院，院子里。”

崔氏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些泛白。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了官差……

她眼皮跳个不停。

一旁的贴身嬷嬷连忙扶住崔氏，面上也十分凝重。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崔氏咬了咬牙，“老爷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老爷就在一旁。”

心稍微安稳一分，崔氏猛地又站起身，“走，我们也出去看看。”

或许并非是冲着她来的。

但莫名的心跳个不停。

索性妆容也整理好了，贴歪了半寸的花钿也懒得管径直披上外衣，往外走去。

园中，翠华的尸体被放在一边。

唇色乌青，脖颈下边还有一道红色的勒痕。

周围围着几个大理寺的官差，沈韫同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正在说话，面上也不太好看。

崔氏走了过来，面色一白，袖口中的手紧紧捏住手帕，勉强维持住镇静。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寺丞一双利眼，又怎么看不出眼前这位夫人面容下的苍白，他眼珠子一转，“想必这位就是沈夫人，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崔氏煞白的脸，退后一步。

“这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韫也满脸怒容，“寺丞，这件事还未查清，你便要缉拿人吗？”

大理寺寺丞笑了笑，“沈大人你也是在朝为官，妨碍大理寺办案，可是要是挂落的。”

“而且，谁说我没有证据的，”他轻飘飘地拍了拍手，身后的官差恭敬呈上证物，放在寺丞手里。

沈韫看过去面色还没什么变化，而一旁的崔氏却面色煞白。

那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枚沾了泥土的芙蓉花饰。

偏偏那寺丞还冷笑着开口，“这芙蓉花饰本是常见之物，但这背后刻着一个小小的崔字，可做不得假。”

他缓缓地看向面色泛白的崔氏，对方已经跌坐在地上，一副惊惧不已的模样。

沈韫原本还想争辩几句的想法也一同消失，沉默地看着大理寺人将崔氏和身边的仆婢带走。

沈府又渐渐冷清下来。

站在一旁的管家上前两步，“老爷，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救回夫人。”

沈韫面色阴沉，沉默了片刻，道：“郁儿在府里吗？”

为今之计，只得找太子求救。

那大理寺丞一门心思想对付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唯有找他得罪不起的人。

沈府大门前热闹极了，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大理寺官差撤了之后，不少朝臣府邸都悄然派人前去打探。

打探之后得来的消息却叫他们瞠目结舌。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沈韫倒霉还是崔氏太过胆大，又或者是大理寺实在不近人情。

不过是一个区区平人，若是放在以往定不会这样大惊小怪，更不会动用整个大理寺的官差，闹得动静如此之大。

朝堂上的众臣都知道礼部尚书和大理寺四城之间有龃龉，但这样不死不休倒还是令人吃惊，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头的沈韫皱着眉头，暗地里让管家送了好几封帖子给交好的大臣，寻求帮助，然而却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出了事比谁跑得都快。”

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桌案上的最后一封帖子。

招来下人，“将帖子送到太子府邸。”

他靠住椅背，长长叹了口气，但愿能有效。

崔氏做这件事情。他虽不知道，但也心里有数，只是却没想到大理寺寺丞却突然间上门，直接发现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对聂正川的怒意更加多了几分，若非是他平白无故去招惹寺丞千金，又怎会有如此多事？

偏偏他与大理寺寺丞在朝堂之上的关系一直是水深火热，针锋相对，眼下被旁人拿住了这个把柄，恐怕不是这么好相与。

下人拿着请帖退了出去，管家满脸大汗地又跑了回来。

“老爷，二小姐说崔氏的事情和她无关。”管家擦了擦脸上的汗，咽下了剩下的半句话。

看着老爷面上的怒容，心底暗自嘀咕，这夫人和二小姐向来是针锋相对，真让二小姐答应了，恐怕老爷也不会信任。

沈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听到那句与我何干，还是忍不住怒气上涌。

“孽女！”

……

出了人命，在一般的百姓看来便是天大的事情。

沈府的消息，如狂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皇都。

长街上的摊贩，三教九流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沈芷郁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外还围着许多指指点点的百姓。

她径直上了马车，往太子府去。

耳畔还隐隐约约传来百姓们气愤的声音。

“真是人命比草贱……”

她垂下眸，放下布帘。

嘴角勾勒着一抹冷笑，沈韫竟然还希望她去救人，算得上是病急乱投医。

或许对方并非是没有猜到这件事有她的手笔，但总归是抱着一点莫名其妙的侥幸。

而显然这种侥幸永远不可能发生。

她现在便是去给对方沉重的最后一击。

……

距离崔氏被关押进去已经有了几日。

黑漆漆的刑房之内，崔氏再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蓬头垢面的缩在囚房的角落里面。

一旁堆着稻草和破碗里半块儿被咬过的干饼。

时不时有老鼠经过的吱哇叫声，然而缩在角落里的人却没有半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