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打了鸡血的戎狄军士却充耳不闻，见太子逃脱有望，竟然拼了命地护送着拓跋克尔冲出重围。

刀光剑影，血光飞溅。

“别追了，让他走。”

萧如胤冷冷下令，看着逃脱了包围，跑远的拓跋克尔和努尔两人，目光中含着深意。

其余人等死的死，伤的伤。

大魏士兵打扫战场。

沈芷郁只略微受了点伤，一直站在一旁，听到萧如胤的话，有些不解地看了过去。

便见到萧如胤丢下刀走了过来，面上冷凝。

他垂下眼，看着她的伤口，突然伸手，抚了上来。

沈芷郁只觉自己挨到了一片冰凉。

“就这么把人放了？好不容易有抓到人的机会。”沈芷郁往后躲了躲，被人攥住也不再动，只淡淡问道。

虽是这么问，但语气里并无太多可惜。

萧如胤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黑眸深深，“不过是计划之中。”

顿了顿，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芷郁，语气笃定道：“你做了什么？”

拓跋克尔虽说有些大意，但不可能连匕首都握不稳。

沈芷郁却没开口，微微侧头，看着萧如胤缓缓勾起唇，露出一抹笑意。

不算狡黠，却带着胸有成竹的锋芒。

……

宋行听到消息时，一切已经结束，他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倒不是说此次行动有什么瑕疵，反而是周全得让人忌惮，但是太子以身涉险，终归是让人心惊。

宋行在曲关至少当了十年守将，鬓发已染上白霜，眸子里是看惯生死的冷硬。

此时他看着风华正茂的太子，停顿了片刻，还是问道：“殿下有几分把握？”

萧如胤坐在宋行下首，面对的是一群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将领，都是听了消息赶过来面上带着些许震惊的人。

眸子里面隐藏不住的不满和质疑，若非是太子换上任何一个青年将领，此时便会被问罪。

萧如胤垂着眸，淡淡说道：“九分。”

原本只有七分把握，但是方才听了沈芷郁在拓拔克尔身上动的手脚把握提升到了九分。

再加上奸细已经抓到。

便是现在立刻执行计划，他都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今日见来，拓拔克尔刚愎自用，桀骜张扬，而对于攻破曲关又势在必得。

若是对方将大批兵力集中在这里，那么后方定然是守备空虚。

若是他们能分兵绕道，直击他们王庭，既能围魏救赵，又能一举将他们击溃。

只是这么说，同样也是风险十足。

冒着大雪千里行军，又需分兵，而他们兵力并不充足。

这种剑走偏锋的计策，对于几年未有战事的曲关守将来说，没人敢应允。

天上明月依然高高在上，时空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五年之前。

也是大雪漫天，曲关被困，而他作为主将，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时他们是惨胜，如今定然会完胜。

屋内安静无声，惟有火盆里木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萧如胤沉着眸，面容平静，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如此情况。

“殿下，不是我们不同意，但这计划实在冒险，若是因此曲关被攻破，这……我们就都成了千古罪人。”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顺势点头，纷纷应和。

没有人敢承担这份重若千钧的责任。

宋行眉头紧皱，没有开口，他也在迟疑。

如今情况像是个轮回，一下子让他回想起五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如今都还深深印刻在脑海里，如同昨日发生，挥之不去。

当年他能一往无前地支持，而如今，人老了，心也老了。

屋内争论不休，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诸位，大魏立国一百零三年，四周之敌虎视眈眈，然仍圣贤相继，天下太平安康，靠

的可不是守成。”

门被一下子推开，沈芷郁提裙走了进来，福身行礼。

这几日，诸位将领倒也认识了这位未来太子妃。

但是却还是对于对方突然闯入军议之地十分不满。

“沈姑娘倒是好口才，但是这行军打仗可不是有一副好口才就能赢的。”

一短须将领面上带着些许嘲讽，出言讽刺。

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小姐公子，哪里能知道战场残酷，会读几句诗文便心比天高。

这将领是最看不惯来边关镀金的少爷小姐，也是他最先带头传起了质疑的流言。

而方才提出计划之后便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商议的萧如胤此时却抬起了眸，微冷的眸底看着那出言讽刺的人，目光如霜刃像是要将人剖开。

那将领像是被掐住脖子，一下子安静得如同鹌鹑。

沈芷郁没去管出言不逊的声音，面上仍然带着淡淡微笑，“诸位想必听说过岐山，也听说过岐山郁氏。”

她顿了顿，见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我便是郁氏唯一传人。”

被诸多奇异的目光看着，她面上神色不改，继续说道：“岐山郁氏以问天卜卦为生，修炼到极致，或可预言未来。”

一瞬间，屋内的呼吸声忽然加重了几分。

众人都眼神灼灼地盯着沈芷郁。

同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戍守边关的人几乎都听说过无数个版本的岐山郁氏的故事。

若是自小生活在边关的人，更是对岐山上的神秘一族深信不疑。

没有人不想要预知未来，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预言。 

萧如胤见此情状，微微皱了皱眉头。

上前一步挡住了诸多的视线。

宋行还算冷静，开口问道：“沈姑娘的意思是？”

沈芷郁从萧如胤身后走了出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起卦，诸位将军看了结果之后，再重新考虑。”

几位将领互相看了看，眉目之间都有些意动。

屋内唯有三人神色不明，宋行面色迟疑，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萧展则是看着那群将领，眼神不愉。

萧如胤冷眼瞧着，带着几分嘲讽和讥诮等着众人的决定。

不出所料的，先前犹豫迟疑的一群人，竟然点头同意。

沈芷郁缓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有更好的办法，她并不想要用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