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视萧如胤为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却也知道若是此时动手，民间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

见牢狱中的人不为所动，萧辰心中的恶意更甚，“沈芷郁之后便是我的人了，还要多谢皇兄拱手相让。”

话音刚落，泰然自若的处在牢狱之中的萧如胤猛地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嗜血煞气看了过来。

“她若是有事，便要你与她陪葬。”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在这安静得犹如地狱的地方，犹如鬼吟，冰冷阴森。

让站在牢狱外的萧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等到反应过来时，面色十分的难看。

“皇兄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既然皇后给你求情，朕便饶你性命，只不过——”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不怀好意。

见里头的人仍然是那副怒意蓬勃的模样，也不以为意，扯了扯唇，道：“皇兄武艺高强，朕心神不安，若是你服下这蛊毒，便留你性命如何？”

他从明黄衣袖之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丢了进去，半点也不担心萧如胤不答应。

瓷瓶在稻草上咕噜噜地滚了半圈，落在萧如胤脚边。

一只修长的手指将瓷瓶拿了起来，“你与苗族勾结？”

暗室内一静。

过了好一会儿，萧辰才冷笑出声，“是又如何？天下人才皆为我所用，可不只是你手下有一个沈芷郁。”

萧如胤面上带着讽刺，“这就是你的底气？”

萧辰面色阴沉着，明明对方是阶下囚，却如此嚣张，反倒衬得他像是个无能狂怒的小丑。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怎么，皇兄这是怕了。”

他抬起阴鸷的面容，语气带着不怀好意，“这蛊虫可是我从苗族那里哪来的好东西，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暗室中，他的语气森森，毫不掩饰恶意。

萧如胤支着一条腿，瓷瓶在手指间转动，看着牢房外愈发深刻的恶意，突然笑了笑。

在惊疑的视线中，他干脆利落将瓷瓶中的红色药丸吞入腹中。

萧辰满意地离开。

从暗室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狱卒服饰的身材魁梧之人。

“殿下，那蛊虫作用不明，实在不该服下。”

萧如胤并未抬头，对于自己方才吃下的蛊虫无动于衷，他眼皮一搭，再次抬眼，目光里已经满是冷酷。

“萧辰虽自取灭亡，但终归若是逼急了，难免狗急跳墙，孤要珍视的人都完好无损。”

萧勇不再开口，默默地听着吩咐。

他是先皇的禁卫军统领，本该护卫在先皇身边，然而，萧辰逼宫之时，他却迟了一步，先皇最后将遗诏交予他，让他戴罪立功。

于是，曾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禁卫军统领，如今成了被通缉的对象。

这段日子，他暗中联络未倒戈的忠臣，勉强在京城潜伏下来。

本想找机会出城和太子会合，却没想到太子竟然先一步自投罗网，还吃下了不明的蛊虫。

萧如胤手指若有似无地抽搐了一下，又被他掩藏下去。

他半张脸隐于黑暗中，漆黑的眸子酝酿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一字一顿说道：“说说吧，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父皇最后……同你说的。”

萧勇沉默的单膝跪地，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将那日的血色讲述得清清楚楚。

暗牢里，一时安静得只听到了浅淡的呼吸声。

“……整件事便是如此，是微臣失职，自当以死谢罪。”

萧勇语气痛悔，伸手从怀里将这段日子他一直保护得很好的陛下遗诏拿了出来，从牢房缝隙处递给萧如胤。

“这便是陛下要我转交于您的。”

萧如胤垂着眼，看着明黄刺眼的黄绸，手指动了动，半晌才接过。

他没将黄绸打开，微微闭了闭眼，语气已经恢复平静，“萧统领，你手下还有几人？”

“城内大约一百五十人，萧辰这几日四处搜查，有四人被杀……”

“足够了，”黑暗中，萧如胤眸色惊人，满是刻骨的冰冷和疯狂。

他选择吃下蛊虫，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只有让萧辰自以为有了控制他的把柄，对方才能放松警惕。

……

今日并非是大朝会的日子，萧辰却是心情激动地召见了朝中大臣，被斩杀了大半的朝堂，此时，显得空旷死寂。

剩余的臣子互相看了一眼，也都保持着沉默。

他们虽明哲保身，但是却也并非认可如今的皇帝，只不过上有老下有小，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罢了。

而那些敢于上谏直言的，如今都已经成了身首异处。

处处挂着的白绸布被风吹的飘起，纷纷扬扬间，在本就萧索的京城长街上，仿若一道道漂浮的鬼影，让人每次走过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萧辰没理会，底下嗫嚅着不做声的朝臣，目光中带着十足的野心，今日他便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让萧如胤声名扫地，并且向自己下跪，承认他这个皇帝。

新上任的禁卫统领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但是却十分受新帝信任。

自打接过了押送太子的任务，他的心中不安就没有停下来过。

尤其是此刻，太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卫士中间，反倒像是被拱卫的上位者。

一路护送到朝议的大殿时，天还刚刚亮。

阴沉沉的黎明中，浓重的雾气遮掩了不远处的紫禁城，只有明暗闪烁的宫灯星星点点，像是一团团鬼火，让看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萧如胤穿着一身素衣，负手站立，瞧着昏沉沉的天气，以及不远处朦朦胧胧里提着宫灯的队伍，缓缓垂下眼眸，嘴角略微扯了扯。

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也是个适合杀人的天气。

瞧着这般姿态的太子殿下，新上任的禁卫同理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不对劲在何处。

好在他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这皇家的事儿，这种漩涡，都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薄雾之中的队伍走到近前，除去萧如胤之外的所有人，都跪地恭迎。

两双同样色泽的眸子对视了一眼，而后重又分开。

萧辰难得不计较，嘴角勾勒出得意的笑容，主动上前，“皇兄这几日倒是受苦了。”

萧如胤朝着对方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不是拜你所赐。”

两人交锋，让周围的大臣皆是眼皮一跳。

只觉得今日真是风起云涌，向来小肚鸡肠的新帝此时竟然对于这种嘲讽没有半点反应。

萧辰率先走入了大殿之中，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人，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