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须将领在旁皱眉：“可咱们现在调兵太慢，从赤狼河回来至少还得七天。黑风城，能扛得住吗？”

“扛个屁！”斡古儿一巴掌拍在战案上，怒声道：“那边才一千人，柳闲来了，三天就能拿下。”

他咬着牙，低吼：“马上派鹰骑传令，让巴塔尔守死黑风城。给他兵，给他粮，能给多少给多少。”

“告诉他——”

“这不是守城，这是守我们整个草原的命根子。”

众人齐声应下。

斡古儿站在原地，脸色黑得像锅底。风卷起他肩上的披风，他望向南边，视线仿佛穿过无边大草原，落在了那道战火初燃的边界线上。

“柳闲，你敢来。我就守死这口门。”

……

凤尾岭，赤河西营。

柳闲站在地图前，手中竹简刚刚展开。

段晨在旁，低声汇报：“草原十八部调兵速度比预期快。黑风城……已经开始集结兵马。”

楚怀安在一旁哼了一声：“他们也知道那地方重要。”

柳闲却没说话，只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图上的一个红点。

黑风城。他望着那地方看了很久，终于开口：“他们怕。说明我赌对了。”

段晨神色微动：“殿下的意思是？”

柳闲淡淡道：“黑风城虽小，却是他们所有补给往来的节点。”

“打不下这里，后头就没法站。”

他目光微凝，眸中杀意轻闪。

“打下了——”

“这片草原，就是我的了。”

楚怀安眼睛一亮，笑声低沉：“好个‘就是我的了’。老夫跟了你这么久，还头一次听你说这种话。”

柳闲转头看他，嘴角轻轻一挑：“这话，不说白不说。”

他收起竹简，随口吩咐：“传令，全军三日内抵折云岭。第五营、六营，绕路插黑风城侧翼。我亲率主力，从正面打。”

段晨一怔：“殿下亲率？”

柳闲淡淡回头，声音轻轻：“这口气，我得亲自堵上。巴图尔若在，我还得等。但现在——只有斡古儿在。他守不住。”

楚怀安哈哈一笑：“老夫陪你堵。”

柳闲笑了一声，转身出帐。

风扑面而来，旌旗扬起，杀意随风而动。他披上斗篷，立于营前高处。

目光冷静，眸中却藏着一点火。这场仗，从他带兵出凤尾岭起，就不再是“守”。

大周已经够穷，够苦，够忍。

他不想再忍。

——黑风城。

就是破局的第一刀。

……

草原东线，黑风城。

此地位于两山之间，地势险峻，筑城在坡，城墙不高但厚。

巴塔尔正坐在敌楼上，盯着远处黄沙迷漫的山道。

他是斡古儿亲弟，一向沉稳。可这会儿，他心里也有点乱。

副将快步爬上敌楼，低声禀报：“再两日，大军才能赶到。但前哨回报……大周兵马已经逼近。”

巴塔尔皱着眉：“多少？”

“约两万。”

巴塔尔脸色一僵，手指抓紧城垛。

“妈的，这疯子来得这么快？”

副将咽了口唾沫，压着嗓子道：“而且……据说，五皇子亲自来了。”

巴塔尔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他想拿我开刀。”

副将低头不语。

巴塔尔望着远处起伏的山道，眼神冰凉。“来吧。”

“让他来。黑风城不破，我草原十八部就不倒。”

他握紧腰间的弯刀，低声喝道：

“传我军令——”

“封城门、守粮仓，箭楼不息火、弩手不下岗。死也要把他挡在门外！”

副将立刻转身下楼。

巴塔尔仰头看了眼天，风沙扑脸，他眯了眯眼。

“柳闲啊……”

“你想从这儿进草原。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与此同时，草原西北，雪狼营地。

北雍偏帅沈烈坐在矮榻上，面色苍白，身上伤口尚未结痂。

一壶酒放在案上，他却没动。

乌勒尔刚进门，带着一身风沙。

“北雍那边，还是没回信？”他开口问。

沈烈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回了。说是这仗，北雍……不想打了。”

乌勒尔眼角一跳，低骂一声：“软蛋。”

沈烈没反驳，只是端起酒盏，一口灌下。“咱们几千弟兄都死了。陛下不肯再投。北雍输不起了。”

乌勒尔脸色阴沉，走到他面前。“可柳闲不会就此罢手。你不打，他照样干你。你以为他只是冲我草原来的？他是要整个南境归顺大周。”

沈烈握着酒盏的手微微发紧。乌勒尔压低声音：“这时候要是不联手——下一刀就砍你脖子上了。”

帐中静了片刻。沈烈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去告诉他。”“北雍……应战。但话丑话说前头。这次，是你们草原的仗。我只管打，不替你们死。”

乌勒尔咧嘴笑了笑，点头：“行。”

“那这次，就让他知道——”

“咱们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

两日后。

黑风城下，风沙如刀。

柳闲披着灰袍，站在一座土丘上，眸子静静地落在城墙方向。

段晨带着一名斥候快步赶来，低声禀报：“探子传回消息，黑风城内有一支北雍兵马，约两千人。为沈烈旧部。”

柳闲手指微微一动，笑了笑。“他们也来了。那就好。”

楚怀安皱眉，盯着地图冷声道：“这帮人没心思打仗，跟草原人绑在一块儿，迟早出事。要不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柳闲眯眼，目光落在地图某一角。“端了他们容易，拆了他们，才划算。楚将军。你若是一个将军，把你老家烧了，你还留在这儿吗？”

楚怀安轻哼：“不留。”

“那我现在就烧。”柳闲唇角微勾，抬手指向地图上北雍边境的某个郡城。

“传令，第三营假装回防，绕路北上。”

“放出消息——”

“我要打北雍。”段晨眼睛一亮，低声笑了：

“这是要分化？”

柳闲点点头，语气清淡：“他们原本就不是一条心。我只要轻轻一拨……他们自己就散了。”

当天夜里。

黑风城西北三十里外，一处小谷中。

大周第三营高挂战旗，刻意沿山路往北移动，放出的斥候全是穿着轻甲、故意露出踪迹。

紧跟着，一队北雍斥候将这情报送入了黑风城。

城中军帐，乌勒尔一巴掌拍在案上，低吼：

“柳闲这是发疯了？”

“他不打我们，转头去打沈烈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