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白龙古寺迷雾区深处，李正国带着他的小队穿行在灰白色浓雾区域中。

雾浓得像在水中行走，灵压仪已完全失效。

李正国皱着眉，走在最前面，一串黑铁鬼铃贴在他胸口静止无声。

跟在他身后的是副手赵列强，最后面，是另一名的年轻的副手林楚。

林楚年纪不大，调入灵异局不过三年，但胆子极硬，咒术课第一名，擅长血线追踪与声波唤灵。

此刻，他正一边警戒，一边从腰包里摸出备用感知器。

“队长，这雾实在太厚，电子器材撑不过三十秒，声音也被压了，我们要不要……”

话没说完。

他的手指碰到一枚不该触碰的物件，血铃铛。

一瞬间，整片迷雾像是被灌入了活物的脊髓，整个空气都跳了一下。

整座寺庙的佛像睁开了眼。

李正国猛然停住脚步，眼神陡冷：“是谁动的铃？”

没有人回答，下一秒。

远处佛殿方向，一尊尊被雾遮蔽的佛像，原本是闭眼的。

现在，全睁开了，空洞、漆黑、无眼白。

浓黑的液体从眼窝中渗出，顺着佛面流下，滴落在地，地砖发出呲呲的腐蚀声。

不止一尊，不止一殿。

整座白龙古寺从佛殿、僧房、塔楼、偏殿、经堂、乃至断崖下封门楼。

全在同一时间，睁眼，林楚脚步一顿，浑身一震。

他眼眶里的血管开始爆裂，一道道细丝状的红线像是从内部烧出，在瞳仁内点燃起血火。

“林楚！！”赵列强大喝一声，想要拉住他，但已来不及了。

林楚喉咙一声干哑的响动，整个人原地僵硬——血从七窍倒流，脸上五官在三秒内崩塌。

咔！

一声极轻的碎裂。

林楚脑袋缓缓低下，整具身体软倒在雾中，神情空洞，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

李正国眼神暴烈一寒，下一秒，右手直接掏出鬼铃，反手重扣在自己的胸口咒布上，灵力彻底封闭。

这一刻，他不敢再赌。

“跟我走！”

“往西偏五十米，白龙古寺。”

赵列强死死盯着林楚的尸体，牙关咬紧，随即拔腿跟上。

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此刻不能喊，不能发声，血铃还未彻底熄息，鬼域的本能正在蔓延，任何多余的波动。

都会成为觉醒触媒。

十五秒后，李正国带着赵列强，冲入那座荒废的庙堂。

大门早已倒塌，灰砖残瓦，蛛网遍布。

他一脚踢开残梁，确认无活体波动后立刻封门，随手甩出一张锁魂符，贴在门口。

“队长，林楚他……”赵列强声音发颤，浑身冷汗湿透，

李正国没回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庙内正中，那堵被墙灰覆盖、几乎褪色的破旧壁画上。

一幅佛鬼图，佛居中，周围环绕百鬼，各种姿态，扭曲诡谲，形如恶灵。

其中一处，画得极模糊的一角，有一个黑衣人站在最下方。

身形笔直，手中握着一根长笔，脚踏残骨，身下浮着一个破碎的符阵。

那黑衣人脚下，穿着一双极其古怪的黑色靴子。

黑，无缝，无印，只有一条横线刻在鞋面。

李正国瞳孔骤缩。

他再看一眼，那壁画残缺的角落处，用极浅的墨笔，刻着两个字：“鬼鞋。”

赵列强靠近：“这图……什么意思？”

李正国没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目光沉入壁画中。

一秒，两秒，第三秒，他缓缓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

“难道是他？”

赵列强怔了怔，“谁？”

李正国眼神冷得像铁，“黎州，鬼鞋，”

赵列强还没反应过来，“鬼鞋是谁？”

他下意识重复，脸上写满茫然，“这是代号？”

李正国没有立刻回答。

赵列强往前走了一步，盯着画里那个模糊的黑影，狐疑问道。

“黎州？局里档案里没这个名字啊。”

“他不是我们灵异局的人。”

“那他到底是……”

李正国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伸手，按在了壁画上那道鬼鞋的字迹下。

指尖轻敲了一下，那点墨迹竟然发出咚的一声低鸣，像是踩在了某个空洞之上。

赵列强眼皮跳了跳，“也是御鬼者？”

李正国终于开口，“在江城事件里，见过他。”

赵列强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

李正国见过太多强者，但从没有见过像黎州这样的人。

对规则的熟悉程度，简直像是一种同类之间的理解。

“他是不是，跟这些鬼……有什么牵扯？”赵列强低声开口。

他喉咙轻轻动了动，嘴唇抿成一条线，“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壁画里会有黎州？”

“而且他脚下是符阵，是破碎的。”

“不是镇压鬼域，而是……像是他从阵里走出来的。”

“黎州的反应，一直都太快。”

“对复苏点的判断，对死亡界限的回避……都不像正常人。”

赵列强：“你怀疑他是御鬼者中……变异的？”

“可能更深。”李正国的语气忽然压低，像在说不该说出口的秘密。

“这次古寺复苏，他进得比我们还快。”

“队长，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次的失控跟他有关？”

“我不知道。”李正国眼神冷峻，“但我不信巧合。”

“那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还活着，”李正国淡声道，“他一定也在古寺里。”李正国眼神陡沉。

这一边，悟能带着黎州和苏夏，进入了一处密藏佛龛。

悟能在一尊残损佛像前俯身，伸手拨开龛座上的灰砖。

咔哒。

一声极轻响动，地砖下方，有一道狭窄石门缓缓开启。

“进去。”悟能淡声。

黎州看了他一眼，未言语，率先踏入，苏夏最后，手中握着封咒符，步步警戒。

石门闭合之后，周围陷入彻底的黑。

而后，一盏青铜油灯在前方点亮，微弱的火光映出一条极窄通道。

两侧皆为石壁，上面刻满了破碎咒文，有些残缺，有些模糊。

还有些……像是被什么吃了一样，整段符文空无一字，只留下一道黑印。

“这里是藏龛。”悟能说道。

厚重石门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封闭密室，四壁无窗，唯一的光源，正是正中那座三尺高的佛龛。

一块金色卷轴，悬在龛后石壁中，被三根铁钉和一道淡红符线强行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