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正在等着住进去。”

空气一下凝住了。

悟能叹了一口气，“这只是第一具。整座古寺里，三十六尊佛像，三十六具空壳。”

“如果所有血祭失败者都被转化，神的意识就能……完成初醒。”

黎州站直身子，看着那尊林楚的佛身，语气彻骨冰冷。

“说明了一个问题，血祭已经开始。”

黎州重新盖好林楚的佛身，站起身，“走吧。”

悟能点头，转身从密室右侧的石壁处按下一块凹陷的咒纹石。

咔哒，一段隐藏的通道悄然开启。

“这条通路，通往中轴殿后廊，是佛像主轴下方的横层通道。”

黎州点头，率先踏出，苏夏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极轻。

通道极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墙面和地面布满早年留下的符纹，但大多数已被鬼域腐蚀，线条残缺不全，隐约还能闻到咒力被灼烧后的焦气。

走廊两侧，每隔两米，就嵌有一个佛龛。龛中盘坐着的不是佛像。

是尸体，僧人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被咒符层层包裹，手掌合十，头垂于胸前，看起来像是入定打坐。

“别发出超过三次连续脚步声。”悟能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个走廊，激活了尸封机关。”

苏夏眉头一紧：“尸封机关？”

“每具尸体的魂识没完全抹除，只要周围出现三次脚步踏响，封咒会裂，尸体会苏醒。”

“苏醒后第一反应是吞噬声音源。”

黎州目光扫过两侧佛龛，脚步依旧稳，但极轻。

“明白了。”他左脚踩落，咔，右脚落地，咔。第三步，刚刚抬起。

啪他停下了，声音控制在两步以内，精准到极致。

苏夏在他身后学着节奏，一步一停。

悟能也紧跟其后，三人呈品字阵型，彼此间距极小，保持极限静音步法。

走廊静得可怕。

每一步都踩在死亡边缘，落地声被压到极限，连衣角划过石壁的摩擦，都像是在挑衅规则。

悟能神情平静，但手中念珠早已渗出冷汗。

当走廊过半，一尊左侧佛龛内的尸体忽然微微一动，衣角轻摆。

“小心。”黎州冷声提醒。

苏夏点头，正欲继续前行，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响。

咔。是悟能——

他不小心碰落了一枚龛边破损的咒符。

失衡之间，右脚踏下，接连四声，踏——踏——踏——踏。

“停下！”黎州骤然喝出。

晚了，刹那间，走廊温度陡降。

右侧第七龛，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缝，那是一具特殊的尸体。

穿着红色僧袍，血迹斑斑，头顶燃着微弱的香烬，眼睛是睁开的。

不同于其他尸体，这具红衣僧尸眼中残存着某种清晰的意志。不是活着，但也绝非单纯死物。

它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三人方向。

四目一接，苏夏猛地僵住。

她瞳孔微缩，身体在那一瞬彻底动弹不得，喉咙仿佛被无形咒力卡住，连声都喊不出来。

“是凝视规则！”黎州低吼。

红衣僧尸缓缓立起，动作僵硬，骨骼发出咔咔咔的摩擦声。

它脚步未动，龛中尸体却如影子一样拱出，贴着地面蠕动，眼神始终不偏不倚地盯着苏夏。

悟能下意识伸手去拉，却因气息紊乱，脚下一个踉跄，再次踏出声音。

第五声响起，整条走廊内的尸封机关齐动！

“不能再看它！”黎州一脚横移，挡在苏夏面前。

那只红衣僧尸的眼神随之移动，直直落在黎州身上，瞬间咔。

黎州左耳中传来一阵极强的压迫感，像是有无形钉子要从眼眶内钻出。

他没退，反而猛地一抬腿，脚下的鬼鞋黑光浮现。

砰！！一脚踹中红衣僧尸所在的佛龛底座。

整座龛体轰然塌陷，尸体依附点断裂，红衣僧尸落地，行动顿滞。

“不能让它立起来。”黎州冷声。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御尸体，是看见即杀的高级封印鬼奴，一旦站稳，凝视规则将覆盖整个走廊。

悟能强撑站起，却已口鼻渗血，强行凝咒压制体内破碎魂力，已然重伤。

“快走！”黎州一把拽过苏夏，另一手捞起悟能。

轰！身后整条走廊发出一连串佛龛爆裂声。

“抓紧我！”黎州低吼一声，鬼鞋灵光再度浮现，双腿一震，黑影猛然窜出！

三人几乎贴着地面，避开走廊两侧龛体，贴着咒墙贴地前行。

身后红衣僧尸已脱离龛座，开始用膝盖走，动作非人，速度极快，凝视规则铺面压来，连石壁上的残咒都开始扭曲。

苏夏强行闭眼，不敢再看。

黎州低头，脚步未乱，反而冷静地在每一块地砖上留下一个短咒封印。

“五步内设障，不求拦它，只要扰规则。”他低语，动作极快。第三十步，转角。

黎州一脚踏碎最后一道横砖，拖着两人猛地冲入前方的弧形石门。

砰！！石门闭合的瞬间，背后响起红衣僧尸一声扭曲的咒语低吟。

苏夏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手指止不住发抖。

悟能靠着墙，嘴角挂血，额上冷汗直流。

黎州蹲下身，一点点用鬼笔在石门上画出一道符阵，“它没跟来。”

“它脱离佛龛后，凝视规则被压制了。”

悟能艰难开口：“……你救了我们。”

黎州看他衣角下渗出的黑血，“你伤得不轻，不能再误触机关了。”

这一边，李正国刚来得及一把推开赵列强，两人脚下的砖石瞬间崩塌。

下一秒——

轰！

碎石卷入无底黑暗，周围的雾气像液体一样瞬间挤压而下，将二人裹入地底。

失重感持续了三秒。

咚！两人同时落地，尘土飞扬。

“队长！”赵列强低声喊，手忙脚乱地从地面爬起，借着鬼铃微弱的灵光看向周围。

李正国没有说话，慢慢站起身，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里，是一座佛堂。但没有佛。

四面墙体全是镜子，一面连着一面，足有一千面，每一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却都被擦得极其干净，能映出细微的面部汗毛。

“这什么地方？”赵列强低声问。

他声音刚落，镜面忽然一阵微颤。

一声极轻的响动，镜子里，赵列强的倒影突变。

那是他。但不是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