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葛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是数据造假了！一千台？这他妈都破了临江市有史以来的月销售记录了！”他声音尖利，有些失控。

张晋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弧度。

“你觉得不可能，事情就真的不可能发生么？葛军，你也太高看你自己，太小看别人了。”

“以前，是我懒得跟你这种跳梁小丑一般见识。这一次，既然你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我张晋，说到做到，一定要让你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宋志伟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沓厚厚的出货单据，以及对应的银行流水凭证，往会议桌中央重重一放，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葛大少，白纸黑字，银行流水，都在这里，货真价实。你可以慢慢看，仔细核对，看看有没有一笔是假的。”

葛军死死盯着桌上那堆仿佛小山般的单据，脸色由涨红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铁青，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微微晃了晃。

刘启武拿起最上面的几张单据，又拿起银行流水，仔细对照起来。他看得极为认真，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随意，渐渐转为惊讶，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上。确认无误后，他抬起头，复杂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宋志伟和张晋，最终只能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我宣布，本月临江市BB机销量冠军是——隆兴电子！”

两成利润的降低，对隆兴电子而言，简直是如虎添翼。

张晋和宋志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一仗，赢得漂亮！

为了这次彻底打压葛军，他们不惜血本，将BB机的零售价压到了九百九十八元一台。扣除五百元的拿货成本，再刨去人工、宣传等杂七杂八的开销，每台BB机的利润空间，其实只剩下两百元左右。这个利润，在旁人看来已然可观，但对于胃口被养大的张晋和宋志伟，只能算是勉强糊口。

然而，月度销冠的奖励，却让局面彻底逆转。

拿货价降低两成，意味着每台BB机的进货成本，从五百元骤降至四百元。

即便他们维持九百九十八元的售价不变，每台BB机的利润，便能凭空多出一百元。一台多一百，一千台就是十万！看似只是降低了百分之二十的拿货价，实际上，却将他们的纯利润，硬生生拔高了百分之五十。

这多出来的一百元，几乎全是纯利！

宋志伟心里乐开了花，这钱来得，可比捡钱都舒坦。张晋啊张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葛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死死盯着宋志伟，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宋志伟欣赏着他这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畅快至极，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地补刀：“这就受不了了？”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葛大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特意加重了“游戏”二字。

“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宋志伟上前一步，凑近了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钻进葛军的耳朵，“我宋志伟今天把话撂这儿，这临江市的BB机市场，将来，只会是我隆兴系的天下！你领军电子，要么乖乖滚蛋，要么，就等着被我们碾碎！”

他顿了顿，看着葛军气到发紫的脸，又慢悠悠补充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隆兴，下个月的目标，是两千台。葛大少，你们领军……还能卖出去两百台吗？我有点怀疑啊。”

葛军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宋志伟的鼻子，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污言秽语，诸如“你他妈”、“狗的”之类，声音都带着颤。然而，这些苍白无力的咒骂，除了暴露他的无能狂怒，再无半分用处。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有的低头看文件，有的望向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刘启武轻轻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算是默认了这既成的事实。

最终，葛军狠狠一甩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带着满腔的屈辱与不甘，狼狈地转身，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会议现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当场气死过去。

林薇薇抱着一叠材料，愣了一下，才慌忙跟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回到领军电子的办公室，葛军一脚踹开门，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嘴里翻来覆去咒骂着宋志伟和张晋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薇薇小心翼翼地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那些好奇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视线。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体贴：“葛少，您别生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她柔声劝道，端上一杯刚泡好的茶。

“那宋志伟有什么好狂的？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林薇薇继续说道，试图找到安慰的切入点，“说到底，他不就是运气好，碰上了一个会做生意的张晋吗？要是没有张晋给他出谋划策，他宋志伟算个什么东西？连给葛少您提鞋都不配！”

她不遗余力地继续：“葛少您要是能遇到张晋那样的人才，不，您本身就比那宋志伟强百倍，只要再有个得力的帮手，肯定比他宋志伟做得好上千倍万倍！到时候，什么隆兴电子，都得给咱们领军提鞋！”

林薇薇还在不遗余力地试图安慰，殊不知她这番话，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葛军心头最深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疼得他几乎痉挛。

她哪里会晓得，就在她进入领军电子打工之前不久，张晋，那个被她形容为“宋志伟运气好碰上的”人才，的的确确曾是葛军最为倚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的盟友。

正是因为他葛军的鼠目寸光，因为那点可笑的嫉妒和猜疑，容不得张晋多赚一分钱，才硬生生将这位商业奇才，逼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如今不死不休的仇敌。

张晋……张晋……这个名字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现在林薇薇这番“夸赞”，每一个字听在葛军耳中，都无异于最尖锐的讽刺，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他几乎要将一口钢牙咬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