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葛军猛地咆哮出声，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跳，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林薇薇吓得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尽数噎了回去，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他指着门口，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出去！”

林薇薇脸色煞白，不敢再多言半句，几乎是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地逃离了办公室，连茶水洒出来都顾不上了。

葛军重重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手腕一抖，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砰——哗啦！】

玻璃杯应声而碎，碎片四下飞溅。这点响动，却丝毫无法宣泄他心中的狂怒。

办公室内的电视机，此刻恰好在播放昨日的临江市晚间新闻。屏幕上，主持人正用激昂的语调，播报着：“……本市新锐电子有限公司，于日前成功举办的电子游戏竞技大赛，吸引了数万市民热情参与，盛况空前……”

画面随之切换，镜头扫过人山人海的活动现场，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张张兴奋激动的年轻面孔，鼎沸的人声，雷鸣般的掌声，透过屏幕，清晰地传递出来。

主持人继续报道：“此次活动不仅极大地丰富了市民的文化娱乐生活，也展现了我市科技创新企业的活力与潜力。新锐电子负责人张晋表示，未来将继续致力于……”

“张晋！”葛军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那一张张笑脸，那鼎沸的人声，那“新锐电子负责人张晋”的称呼，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葛军的心上，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额角青筋一根根暴起。凭什么！凭什么他张晋能如此风光！凭什么自己要落得如此境地！那本该是属于他的荣耀！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只沉甸甸的水晶烟灰缸，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电视机屏幕狠狠砸了过去！

【嘭——滋啦！】

屏幕应声碎裂，玻璃渣四溅，画面瞬间扭曲变形，闪烁了几下，最后化作一片刺眼的雪花，发出“沙沙”的噪音。

葛军喘着粗气，胸腔里那团火非但没熄，反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砸了电视，那股邪火却变本加厉地往上窜，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往外走，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刚到店铺门口，冷不丁跟一个人差点撞个满怀。

“哎哟！”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神情有些局促，正伸长脖子往店里瞅。

葛军刚要发作，年轻人先开了口。

“同志，你……请问，你们这里是卖……卖游戏机的吧？”年轻人声音不大，带着点怯生生的外地口音。

葛军皱眉，心头烦躁，懒得搭理。

年轻人似乎鼓足了勇气，又补了一句：“我是隔壁安康市过来的，我听说临江市游戏机卖的不错。我……我想买……买二百台，拉回去卖。”

二百台！

葛军呼吸一顿。刚才还翻江倒海的怒火，瞬间被这三个字浇熄了大半，只剩下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二百台，这可不是小数目，抵得上店里一个月的销量了！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对对对，就是这儿，游戏机专卖！正宗！”

“老板您贵姓啊？”年轻人以为找到了地方，脸上露出一脸欣喜。

“免贵，姓葛。”葛军心里盘算着，这单生意要是成了，多少能回点血，语气也热络起来，“您怎么称呼？”

“俺叫王小根，您叫我小王就行。”

“哎呀，王老板，贵客贵客！快，里面请，里面坐！外面风大。”他把王小根请进了店里，亲自从角落里拖了张凳子，“王老板，您坐，您坐！”

王小根有些受宠若惊，拘谨地在凳子边沿坐下，布包仍然抱在怀里。

葛军搓着手，心里那点火气暂时被“二百台”的诱惑压了下去。他寻思着，这可是送上门的财神爷，得伺候好了。

“王老板，您真是好眼光！我们领军电子的游戏机，在临江市那也是响当当的牌子！”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您要的数量大，这样，我给您打个九折！怎么样？够意思吧？”

王小根一听打折，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哎哟，那可太谢谢葛老板了！您这人真实在！”

葛军心里舒坦了些，总算来了个识货的，不像宋志伟那帮混蛋，就知道跟他作对。他转身走到货架前，挑了几款自家主打的游戏机，小心翼翼地摆在王小根面前的柜台上，准备好好展示一番自家产品的优越性。

“王老板您看，这款是我们最新款的游戏机，功能强劲，画面……”

然而，葛军的介绍刚开了个头，王小根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游戏机，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呃……葛老板，您这个……”王小根吞吞吐吐的，“您这个……好像跟我听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葛军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王小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要的是……是电视里天天放广告的那种，叫什么……哦，对，小霸王！小霸王游戏机。不是您这个牌子。”

小霸王！

葛军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这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这位是看了省台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被“小霸王”三个字洗了脑，才摸上门来的。

一股熟悉的无名火“噌”地一下又从心底蹿起。但他强行把火气压下去，二百台的生意，不能就这么黄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王老板，您有所不知啊。”葛军脸上重新挤出笑容，虽然有点扭曲，“我们领军电子，那可是临江市的老牌子了，做游戏机比他小霸王早多了！”

他拿起自家一款游戏机，拍了拍外壳：“您看我们这用料，这做工！质量、性能，一点都不比那什么小霸王差！甚至更好！”

“小霸王那玩意儿，纯粹就是靠砸钱打广告吹出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想想，那么多广告费，最后还不得摊到他们那机器的成本里去？买他的，您就是替他掏广告费呢！”

葛军继续尝试说服对方：“所以啊，要说性价比，要说真正的好东西，小霸王的游戏机，根本比不上我们这款！我们这款，买回去绝对不亏，玩起来带劲，还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