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轻响，房间里的几个人才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重新活了过来。

“晋……张晋……”杨斌看着张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重塑。拍卖会只是开胃小菜，这通电话，才是真正的大餐。

王倩走到张晋身边，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张晋，……万一他……”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万一对方黑吃黑怎么办？

“放心，我没那么傻。”张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他拿起那份名单，用笔在周文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

“周文海贪心，但也谨慎。一次买三千张，价格一百六十万，他绝对会带足了人手，甚至可能会有别的想法。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张晋的目光落在名单的第二个名字上，“所以，我会再打几个电话，把这一万多张，分批卖给五到六家。每家的交易额控制在两三百万左右。” 

“这样一来，单笔交易的风险就小了很多。而且，我会把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全部错开。他们这些买家之间，今晚在拍卖会上还是竞争对手，互相提防，不可能通气。这就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

张晋抬起头，看向魏勇。“魏勇，明天的交易，就要辛苦你和兄弟们了。每场交易，除了接头的人，外围至少要安排三到四个兄弟负责观察和接应。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取消交易，马上撤离。”

魏勇的表情很严肃，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张晋你放心，人手绝对够，都安排最机灵的兄弟。保证万无一失。”

张晋的这番安排，逻辑缜密，环环相扣，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杨斌和王倩听完，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他们看着张晋，这个比他们还年轻几岁的男人，在处理这种涉及千万巨款的复杂局面时，所展现出的冷静、智慧和魄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张晋没有停歇，他拿起电话，看着名单上的第二个名字，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你好。”

“你好，是李总吗？”张晋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而平稳，“我这里有一批认购证，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又是一套几乎完全相同的话术。

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张晋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猎人，冷静地拨出一个又一个号码，向那些在资本市场里嗅觉敏锐的“鲨鱼”们，抛出一个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杨斌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

“周文海，约定三千张，总价一百八十万。交易时间：明天中午十二点，和平饭店。”

“李东明，约定三千张，总价一百八十万。交易时间：明天下午两点，锦江饭店。”

“陈四海，约定四千张，总价二百四十万。交易时间：明天下午四点，花园饭店。”

……

一个多小时后，当张晋放下电话时，他手里那一万六千多张认购证，已经被分割成了五份，全部预售了出去。总金额，九百六十万。 

他将那份写满了交易信息的记录单递给魏勇。

“魏勇，明天就按这个来。记住，钱必须是银行本票，验明真伪后再交货。”

魏勇郑重地接过单子，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折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明白。”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忙碌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感到了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张晋站起身，走到窗前，再次望向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灯火依旧繁华，但在他眼中，这些灯火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数字，汇成了一股奔腾不息的财富洪流。而他，正站在潮头，驾驭着这股洪流，驶向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他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这五场交易顺利完成之后，他的人生，将彻底踏上一个新的台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地毯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亢奋，混杂着酒店送来的早餐咖啡的香气。

魏勇和几个核心的兄弟已经到了，正围着一张小桌，低声吃着东西，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时不时地瞟向窗边的张晋。杨斌和王倩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却一口没喝。他们一夜没怎么睡好，精神头却比任何时候都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刀叉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远处传来的城市苏醒的鸣笛。

张晋背对着众人，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正看着楼下开始变得拥挤的街道。车流像红细胞在血管里涌动，为这座城市注入新一天的活力。他昨晚几乎没睡，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昨夜的安排在他脑中又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座机发出了尖锐的响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部黑色的电话。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电话都可能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张晋转过身，放下水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张晋，是我，段勇平。”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和疲惫，背景里还有些嘈杂的人声。

张晋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却专注了起来。“段哥，怎么了？”

“我这边……快顶不住了。”段勇平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憋着一股火，“陈长青和詹宏那两个家伙，天天来我办公室堵我。今天早上又来了，就在我这儿坐着呢！非要我给个准话，股东大会到底什么时候开。他们说了，你要是再不露面，他们就要按公司章程，自行召集股东大会，当你自动弃权处理了。”

张晋听着，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空，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段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句感谢让电话那头的段勇平愣了一下，他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抱怨，却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堵了回去。“辛苦是小事，关键是……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再没动静，我可真没辙了。”

“有动静了。”张晋说，“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