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点头。

可血从口腔涌上来，堵住了嗓子。

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下。

然后抬手，把最后一层能量导体，一点点嵌入胸口的接口。

星空在她眼里慢慢暗下去。

可她的手，依旧稳。

“沈启哥哥。”

她声音轻得像风：“我……登上来了。”

黯湾港。

沈启低下头，一阵钝疼猛地贯穿胸口。

他想说“回来”。

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雨抬头，看着那片黑得近乎死寂的舰腹。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开始吧。

在她面前，那艘庞大的深红色舰体无声悬浮，表层的防护层正一寸寸塌陷。

那些冷红的警戒灯忽闪忽灭，像巨兽的双眼。

可她明白，自己只有几秒钟时间。

银河联盟不会让任何变量存在太久，必须快。

她看着胸口那颗透明的核心导体。

白色光芒一层层亮到透彻。

再推一次，就能彻底燃尽。

她抬手，掌心贴在那一层光上。

耳机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副座的呼吸声也已经没了。

他们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没有人求救。

也没有人退。

“沈启哥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全然没有恐惧。

黯湾港。

天启塔最高层。

沈启死死盯着前线频道。

操作台上，那条净化军团特攻编队的通讯线正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断。

“小雨。”

他喉咙发涩，像被血堵住：“不要！”

她却轻轻笑了。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想……自己把它做完。”

舱外，第一批反击的红色光束在缓慢聚能。

她知道，再等十秒，他们就会被直接蒸发。

再等一秒，她就没有机会打进舰体核心。

“沈启哥哥。”

她缓缓抬眼，目光透过碎裂的战机视窗，看着那片黑得像永夜的舰腹。

“对不起。”

“我还是……没有长成一个很好的战士。”

“我只能做到……这样。”

说完，她抬起另一只手。

手背的净化标识已经烧到一半，金色纹路在皮肤里慢慢裂开。

她把最后一根导体接进能量舱底座。

刺目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座舱。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那阵炽热在骨头里翻滚，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这是……”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我的……全频净化……”

黯湾港。

副控猛地抬头：“她要引爆——”

“停下！”

沈启声音忽然嘶哑：“小雨，停下——”

可她没有回应。

她只是缓慢阖上眼。

体内所有频率素在一瞬间沸腾。

血管在灼烧。

骨髓在膨胀。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脊椎一点点碎裂。

也能感觉到一条看不见的脉络，正顺着导体往外延展。

“大家。”

她轻轻吐气：“……对不起。”

她最后一次抬头，看见副座所在的战机，就在她斜上方，舱壁满是裂纹。

那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们一起训练了三年。

一起从浮频区的废墟里活下来。

她想说谢谢。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

所有声音都在血液里融化成一阵低低的潮。

“沈启哥哥。”

她抬手，指尖落在自己耳机上。

她的意识，透过那根灼烧的神经线，最后一次接入全频网络。

她想说很多话。

可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一个念头。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没有怕。

白光在她眼里一层层铺开。

那是净化脉冲的最后形态。

轨道战区。

主舰探测器锁定了她的位置。

所有红光在同一瞬间朝她合拢。

数百条能量束，如同一场星河的审判。

徐雨闭上眼。

指尖那一颗导体，终于被她彻底按下。

【全频净化脉冲——引爆。】

黯湾港。

沈启看见频道骤然被一片白光淹没。

那一刻，所有心跳，所有频道，所有数值，全部失去信号。

他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耳朵里只有血腥的耳鸣。

和短暂的、彻底的寂静。

轨道。

白色的冲击波如浪潮，一层层从战机爆心荡开。

主舰的护盾在第一秒被全部击碎。

舰体表层的通讯阵列接着被撕裂，数百个红色灯带熄灭。

银河联盟的指挥频率，在一瞬间失联。

深红的巨舰缓慢侧偏，防御火力出现短暂空档。

望北看着战术投影，呼吸一滞：“她……做到了。”

极夜避难港。

林韵捂住胸口，泪一瞬间涌出来：“她真的……打断了它。”

黯湾港。

副控声音颤着：“……主舰通讯全部失效。”

“她……用自己把它烧断了。”

沈启闭着眼，喉结一阵阵抽疼。

他想再喊一次小雨的名字。

可频道里只剩下空白。

没有呼吸声。

没有心跳。

连电磁噪音都像被抽空。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前方那片战术投影上，彻底暗下去的深红舰体。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

视野里只有一层白。

冰冷得像雪。

轨道残骸。

爆炸后的真空一片死寂。

所有散落的金属碎片都在无声漂浮。

那艘战机的中央座舱已经被炸空，只有残骸在漂浮。

导体的余热还在闪。

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黑暗里轻轻跳动。

她最后一丝意识，在那层导体里。

【……沈启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听见。

她也没力气去想。

她只是想，把最后的话说完。

【谢谢……】

【我真的……一点也不怕。】

【……你不要……】

她声音在彻底湮灭前，轻轻散落。

【不要难过。】

黯湾港。

沈启忽然抬起手，死死按住耳机。

那一刻，他的喉咙里像被生生剜掉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彻底的空。

副控低下头，声音发涩：“……主舰通讯系统确认失效。”

“净化军团突击成功。”

他缓缓闭上眼，胸口一阵阵钝疼。

耳机里什么都没有了。

再没有那个轻轻的声音喊他一声“哥哥”。

轨道战区。

银河联盟舰队陷入短暂的通讯瘫痪。

所有轨道火力同一时间停滞。

没有谁再追赶那支战机编队。

没有谁再去锁定那片散落的白色碎片。

只有漫无边际的寂静，覆盖在战场上。

黯湾港。

沈启双手紧紧按着耳机，掌心早已被血浸透。

他想找到那条断掉的频道，哪怕只是一句回应。

可是再也没有。

“小雨……”他声音低得像呓语。

还是没有回应。

副控在旁边伸手，想扶他：“沈启，你先冷静——”

“闭嘴。”

沈启用力摔耳机，“别碰我。”

他直起身，胸口那道旧伤一阵阵抽疼。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转身，往指挥台后面的通道走去。

“沈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