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没有回应。

只有那片水流的嗡鸣。

他们没再等命令。

下一秒，三列进化者和深海生物一起，扑进银河联盟最后的登陆队。

当第一艘登陆舱彻底沉入深海，深蓝的水压在破碎的壳体上浮起一片极细的气泡。

那是海洋在吞噬侵略者的遗骸。

在无声里，完成一场清算。

望北低声：“报告。”

频道里，改造者领队声音低沉：“银河联盟水下部队……基本全灭。”

那一刻，所有频道安静。

沈启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操作台上那些被血晕湿的指纹，声音轻得像叹息。

“深海。”

“稳了。

沈启声音轻得像一口彻底泄了气的叹息。

可他的手指，还死死扣在操作台上。

极夜避难港。

林韵听着那一行行战报，缓缓合上眼。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明明在最深的指挥室里，风都吹不进来。

可她知道——这是冷。

骨头里的冷。

“沈启……”

她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你……还活着吧。”

黯湾港。

天启塔最高层。

沈启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缓缓松开扣着钢板的手指，掌心一层层血痕，早已经没了知觉。

“活着。”

他声音哑哑：“还活着。”

副控从一旁伸手，想扶住他。

“沈启，你至少先休息……”

话没说完，旁边一组频道忽然跳到最高优先级。

【净化军团前线通讯接入。】

副控手僵住，抬眼看过去：“……什么情况？”

沈启缓慢转头，血丝浸在眼底。

“接进来。”

三秒后，频道里传来一阵极不稳定的呼吸声。

【……这里是徐雨。】

“小雨。”

沈启喉结动了动：“报告位置。”

【我在第二区轨道……距离敌舰旗舰二十公里。】

“你一个人？”

【不是。】

那边短暂安静，似乎有人在擦掉面罩里的雾气。

【我带了十三人。】

【全是净化军团的重适应者。】

副控脸色一变：“沈启，她要干什么……”

“小雨。”

沈启声音低下来：“你要去哪。”

那头的呼吸声慢慢平复。

【我要上主舰。】

“疯了。”

副控喉咙发涩：“她才多大？她连十八都不到，她怎么上——”

“小雨。”

沈启闭了闭眼：“这是命令，你立刻撤回来。”

频道里沉默。

只有一阵一阵的机舱风声。

“听见没有。”

“这是命令。”

【……沈启哥哥。】

她声音轻轻的，却没有半点颤：

【你不是教过我吗？】

【如果要死，要死在最前面。】

沈启胸口猛地一疼：“不是现在。”

【我能做到。】

“你做不到……”

【我能。】

她声音忽然压低。

【我不是要去送死。】

【我是要把净化脉冲，打进他们的舰体中央。】

副控死死盯着屏幕：“她要用自己的能量场去干扰主舰的指挥中枢。”

“她不可能撑住……”

“她是活体净化者。”

“可她是个孩子……”

【沈启哥哥。】

徐雨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能量蜂鸣。

【舰队已经开始转向。】

【你们撑不了太久。】

【只有破坏他们的中央矩阵，才能争到下一波时间。】

“小雨。”

【我明白。】

她声音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

【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一阵短暂的沙声。

随即，她把面罩的呼吸开关轻轻拨到最小档。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所以我没有请求。】

“徐雨。”

沈启声音压得极低：“回来。”

【沈指挥。】

【谢谢你教我怎么去死。】

“回来！”

频道彻底断了。

极夜避难港。

望北咬着牙：“拦不住了。”

林韵声音一抖：“她只有十七……不，她十六岁……”

“她是净化军团唯一的全频共振体。”

望北抬起眼，声音一阵阵发干：“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轨道战区。

徐雨的战机在冰蓝色的星轨通道里穿梭。

舱内只有她一个人。

一套重适应净化服，一枚核心导体，一颗快要烧穿喉咙的心。

她抬眼，看见前方那艘庞大的深红色主舰。

它在星空里没有任何动静，像一只死的巨兽。

可她知道，那里面，是所有轨道武器的中枢。

是能把地球表面彻底变成真空的收割矩阵。

她缓缓呼吸，低声：“目标确认。”

“第一批跟我来的人。”

她打开侧屏，看着那十三个面孔。

有的比她还小。

有的老得快死了。

可没人说要回去。

【小雨。】

一个声音在频道响起，是她右侧的副座。

【到这一步了，后悔吗？】

徐雨摇头。

【不后悔。】

她把操控杆往下一拉，战机猛地冲出星轨通道，直对那艘深红舰体。

没有回头。

黯湾港。

沈启把频道接回来，声音低得快散了：“小雨。”

【在。】

“你还有机会后退。”

【没有。】

“再考虑一次……”

【沈启哥哥。】

她的声音忽然轻轻地响起，像一场迟到的告白。

【谢谢你让我活过了十六岁。】

“小雨。”

她抬头，看着那艘巨舰。

眼底一层冷光缓缓浮上来。

【现在，我想亲手结束它。】

下一秒，她猛地一推操控杆。

星轨引擎爆出刺目的蓝焰。

整艘战机像一支冰冷的矛，直刺主舰舰腹。

十三艘战机紧随其后。

没有一艘慢半拍。

极夜避难港主控台。

望北手指一点点收紧：“他们真冲过去了……”

林韵闭着眼，胸口一阵阵发疼：“她连十八都没到……”

轨道战区。

主舰探测器终于捕捉到她的能量信号。

数十道红光交错，瞬间封锁了航线。

任何人都会避让。

徐雨没有。

她只抬起手，拇指在胸前那块透明导体上一点点按下。

“净化脉冲。”

她低声：“全频展开。”

刹那间，她整只手臂亮到透明。

血管里所有频率素在一秒内点燃，化作一层纯白的涌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失温。

心脏跳得快到要裂开。

可她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红光封锁前突破。

“大家。”

她呼吸一抖：“跟我来。”

没有任何回应。

十三艘战机全数跟进。

她闭上眼。

下一秒，红光锁定线被一道白色脉冲生生炸碎。

她的战机狠狠撞在主舰的防护层上。

巨大的震动把她整个人撞到椅背。

她听见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

也听见主舰防护层破碎的金属尖啸。

副座声音在耳机里爆开：“小雨，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