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烟囱刚冒起炊烟，王乐队长就叼着旱烟袋迎了出来。

他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浓眉拧成疙瘩：“遭了双熊？”

杨铭点头，睫毛上的冰碴簌簌掉落，砸在胸前的鹿皮护心镜上，碎成细小的晶尘。

王乐家的土炕烧得滚烫，杨铭把冻得硬邦邦的靴子靠在灶膛边，立刻腾起一股带着脚汗味的白雾。

二嘎子一沾枕头就响起鼾声，他露在被子外的脚踝上，冻疮溃烂的伤口与粗布裤脚冻在一起，扯开时必定要带下层皮。

正午时分，屯里的青壮年用雪橇拖回黑熊瞎子的尸体。

那畜生庞大的身躯在雪地上拖出深沟，爪子上的伤口结着黑紫色的血痂，凝固的脓水将周围的毛发黏成毡片。

王乐媳妇端来热乎的高粱酒时，杨铭正盯着窗玻璃上的冰花出神 —— 那冰花呈树枝状蔓延，纹路竟与大棕熊的掌印出奇相似。

午后申时，雪停了。

杨铭站在屯口，看着二炮子用兽骨刀刮去木棍上的结冰。

那小子昨夜在梦里呓语喊 “熊来了”，指甲把炕席都抓出了洞。

孙向前往猎枪里填王乐队长特制的 “松子火药”，金黄的松子碎粒混着硝石，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这玩意炸起来，能把熊鼻子熏懵。”

五人踩着 “咯吱” 作响的雪壳进山时，西北风又起。

杨铭特意绕到老龙沟西侧，那里背阴处的积雪足有一人深，能掩盖足迹。

行至松林边缘，他突然蹲下 —— 雪地上新鲜的熊掌印里，嵌着半片带血的箭羽，正是昨夜他射向大棕熊的那支。

“它去了老熊洞。” 杨铭用刀尖挑起掌印边缘的积雪，底下露出棕褐色的兽毛，“去年它囤了半洞的松果，现在伤成这样，必定要回去养伤。”

老熊洞洞口结着冰帘，阳光斜射进去，映出洞内影影绰绰的轮廓。

二嘎子刚要凑近，杨铭猛地拽住他后领 —— 洞口左侧的云杉树上，五道半尺长的抓痕深可见木，树皮翻卷处结着冰棱，显然是大棕熊昨夜磨爪所致。

孙向前摸出狼头猎刀，刀身映出众人绷紧的脸：“我打头阵，你们...”

话音未落，洞内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震得松针乱颤的怒吼。

杨铭眼疾手快，一把将二嘎子按在雪地里，与此同时，大棕熊庞大的身躯已冲出洞口，前掌拍在雪地上溅起丈高的雪浪。

那畜生后背的箭伤还在渗血，凝结的血痂将毛发黏成块状，却依然壮得像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上树！” 杨铭大喊，同时朝斜上方甩出牛皮鞭，鞭梢勾住松树枝桠，借势荡上树干。

二炮子动作稍慢，被棕熊带起的气浪掀得踉跄，手中木棍飞出去老远。

千钧一发之际，孙向前举枪射击，“松子火药” 在熊耳边炸响，金黄的碎粒糊了它一脸，那畜生吃痛甩头，却正好撞断身边的冷杉树。

众人在树上辗转腾挪，杨铭计算着熊的耐力 —— 大棕熊每喘息一次，肩头的伤口就渗出些血珠，在雪地上砸出暗红的小点。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往树下倒了圈高粱酒，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酒液瞬间凝成冰带。

暮色渐浓时，五人在松林边缘汇合。

二炮子的木棍断成两截，三鬼子丢了一只手套，手指冻得发紫。

杨铭摸了摸火药袋，只剩小半袋松子碎粒：“今晚在山腰扎营，明早去堵它的窝。”

山风卷着雪粒子扑来，远处老熊洞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吼，像块悬在半空的石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杨铭皱着眉头，眼神坚定，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突然，他一咬牙说道：“今晚不睡了，必须得把这头大棕熊给打下来。这畜生已经让咱们吃了不少苦头，要是再拖下去，指不定还会出啥幺蛾子。”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纷纷点头。

二炮子咧着嘴，恨恨地说：“对，趁这机会，别等了，这两天可把咱们给折腾坏了。”

孙向前也握紧了手中的猎枪，说道：“没错，一鼓作气把它解决了，咱也好安心。”

说干就干，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从屯子里找来了几把手电筒，又扎了几个火把。

那几只猎狗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兴奋地在众人脚边打转，发出 “呜呜” 的低吼声。

他们沿着大棕熊留下的带血掌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漆黑的山林。

夜，黑得像块巨大的幕布，山林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在雪地上的 “咯吱” 声和猎狗偶尔的叫声。

手电筒的光在雪地上摇曳，火把的火苗在寒风中呼呼作响。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地洞子前，他们发现了大棕熊的踪迹。

地洞子周围的雪被弄得乱七八糟，还有大棕熊留下的新鲜血迹。

猎狗们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冲着地洞子狂吠不止。

杨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紧张地注视着洞口。

“它就在里面。” 杨铭压低声音说道，“大家小心，这畜生受伤了，肯定更凶狠。”

众人纷纷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孙向前率先朝着洞口扔了一个火把进去，火光瞬间照亮了地洞子的一部分。

只见大棕熊正趴在角落里，它的伤口看上去更加严重了，身上的毛被血黏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警惕。

看到有人进来，它猛地站起身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震得地洞子的石壁都似乎在颤抖。

“开枪！” 杨铭大喊一声。

孙向前和三鬼子立刻举枪射击，枪声在地洞子里回荡，火光一闪一闪。

大棕熊被枪声激怒了，它咆哮着朝着洞口冲了过来。

那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地洞子里显得格外恐怖，每一步都让地面为之震动。

二炮子拿着一根粗木棍，准备在大棕熊靠近时给它狠狠一击。

可是，大棕熊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

它张开巨大的熊掌，朝着二炮子拍了过去。

二炮子急忙往后一闪，木棍却被熊掌扫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