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完毕，周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又瘫回沙发里，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呸！什么玩意儿！一个个自己还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传世之作呢，那架子摆得比天还高。把咱们这项目当成什么了？路边要饭的吗？还挑三拣四的！气得我昨晚差点就把手机给摔了，真想当场就在微信上跟他对喷三百回合，问问他妈还认不认识他！”

陈孝安静地听他把所有的牢骚和怒火都发泄完，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笑意。他好整以暇地放下自己的杯子，才问了一句：“那最后骂回去了吗？”

“……那倒是没有。”周辰的气势瞬间就蔫了下去，声音也小了，像个受了委屈又不敢还手的小媳妇，“我……我这不是想着是给你找人办事嘛，总不能因为我脾气爆，先把路给堵死了。万一里面真有那么一两个脑子正常的呢？”

“行啊，周辰。”陈孝忽然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可以啊，有长进。搁在两年前，你现在估计已经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顺便拉黑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周辰愣了一下，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还是在咕哝：“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的正事嘛……但说真的，孝哥，我是真憋屈。那帮家伙说话的德行，我都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给他两拳，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行了，为这帮人生气，不值当。”陈孝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周辰不解地瞪大眼，“被人这么指着鼻子瞧不起，还正常？”

“正常。”陈孝笃定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拜高踩低，捧红踩黑，稍微做出点成绩、有点名气，就容易飘。”

“正常。”陈孝笃定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拜高踩低，捧红踩黑，稍微做出点成绩、有点名气，就容易飘。你换位思考一下，咱们现在要啥没啥，就是一个空壳子工作室，兜里那点钱也就够烧个开头的，没名气没背景，人家凭什么高看你一眼？凭你顶着黑眼圈熬夜的热情吗？还是凭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

他这话说得直接，却也一针见血。周辰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泄了气，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是我太玻璃心了。”

“不是你玻璃心，是咱们现在还不够强。”陈孝拍了拍他的背，“所以别跟他们置气，也别灰心。你那份通讯录还得接着打，脸皮厚一点，就当是练习口才了。被拒绝得多了，心态自然就平了。咱们的目标不是让所有人都看得上咱们，是沙里淘金，找到那个愿意跟咱们一起把沙子变成金子的人。”

周辰听着陈孝这番话，心里那股子邪火像是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行！我懂了，孝哥！我这就去调整心态，接着当我的‘金牌销售’！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那么大个游戏圈，我还捞不出一个愿意上咱们这条贼船的！”

说完，他把杯里最后一口冷咖啡喝干，抹了把脸，真就掏出手机，走到工作室的角落，开始挨个筛选、拨打电话，那股子百折不挠的劲头又回来了。

陈孝看着他那打了鸡血似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他没再打扰周辰，而是坐回了自己的电脑前。

周辰的人脉圈子固然广，但多是些市场、运营或者沾亲带故的朋友，真正顶尖的设计师，未必能通过这种广撒网的方式找到。他揉了揉眉心，决定自己也主动出击。

他没有去那些招聘网站，而是直接打开了一个业内知名的美术与设计作品分享平台。这里汇聚了国内外大量的顶尖人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品集，水平高低，一目了然。

他没有设定太多筛选条件，只是凭着自己对游戏美学的感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光影、构图、角色设计、场景氛围……一个个精美的作品从他眼前滑过，但大多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要么匠气太重，要么空有技术缺乏灵魂。

直到他点开一个名叫“顾淮”的设计师的主页。

那一瞬间，陈孝的眼睛倏地亮了。

这个叫顾淮的设计师，作品集堪称华丽。最上面的两个项目，赫然是近几年在国内掀起过巨大波澜的两款独立游戏——《墨隐山海》和《赛博浮屠》。

前者是一款国风水墨解谜游戏，凭借着空灵写意的东方美学和精巧的关卡设计，一举拿下了当年的“最佳美术设计”和“最佳独立游戏”两项大奖，口碑和销量双双爆炸。后者则是一款赛博朋克风格的动作游戏，其光怪陆离的霓虹都市和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被玩家们奉为“截图模拟器”，在海外市场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这两款游戏陈孝都玩过，而且印象极为深刻。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两部风格迥异却同样惊艳的作品，核心设计师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点开顾淮的个人介绍，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讲故事的游戏人。”

陈孝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他飞快地浏览着顾淮的其他作品，从早期的练习稿到后来的项目废案，他能清晰地看到一条成长轨迹——一个从才华横溢到自成一派的天才之路。这个人的设计里，有他最看重的东西——思想和情怀。

就是他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陈孝的脑子里疯狂滋长，几乎要炸开。他甚至觉得，今天早上拒绝掉那个油滑的刘工，简直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当时心一软留下了刘工，现在就算碰到了顾淮这样的神仙，他也只能干瞪眼。

肾上腺素开始飙升，陈孝立刻开始寻找顾淮的联系方式。主页上只有一个工作邮箱，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用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