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归顺流程
更新时间:2025-06-13 16:43:00 字数:2041 作者:于秋陨

张宗昌脸色一变,眼里浮起点怒气:“你说得轻巧,我是你?我这顶摄政的帽子,是金人给的,是被逼的!你没坐过这个位子,你不知道这个位子上有多烫!”

吴敏抬手打断他,语气骤冷:“我当然知道这位子烫,你要真撑得住,你该守着汴梁死!你若真是金人那一头的狗,你该随他们一块走!可你没走,也没死,还在这儿蹲着等消息,这说明什么?”

张宗昌不说话了。

他脸色铁青,指节紧握。

吴敏看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心里,其实已经清楚了七分。”

“你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你知道,这赵恒不管是真是假,他真在做事。”

“他发诏令、募兵马、修盐仓、赈灾民、封将士——你问问你府外那几个巡逻的亲兵,哪一个不在背地里议论建康赵皇?!”

“他们比你还清楚,天下风向改了。”

张宗昌面沉如水,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像是心头有火,偏又不敢放肆地烧。

吴敏看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活得通透,想得明白,就是下不了这个台。”

“我就跟你把话挑明了说——你不是怕他是假皇帝,你是怕你投降了他,他将来成不了。”

“你怕他死、怕他败、怕他出身有问题,怕你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

“可老张,你听好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真正的天子?”

“登基册立、宗谱血脉,这些是皇帝的壳子——可真正能坐稳那个位子的,是胆识,是谋略,是担当,是谁在这乱世里能稳得住局面!”

“赵恒,管你说他是哪儿来的,他现在是这个天下唯一还在往前走的人。”

“金人打得南北断裂,地方官各自为政、盐仓荒废、税赋空空,朝廷上下吵成一团。”

“你看看赵恒这几个月做了什么——”

吴敏语速忽然加快,神情也跟着一寸一寸逼近:

“他下诏三道,清反贼、赦流民、整盐政。”

“他重启募兵制,凡百姓能持械、能耕战者,皆可从军,不问出身!”

“他新设行盐司,分三地储盐、三线运粮,在建康城外设粮屯,借商贾之力养军!”

“他大赦江南囚犯,用劳役换生路;他亲登城楼赈灾,免除灾民三年赋税!”

“连你最怕的身份,他一句都没提!”

“你以为这是心虚?不是——这是他不靠姓氏立国,他靠的是民心、军心、士人的心!”

“你知道多少南边的举子、读书人,现在天天在市井茶肆里传他?说他文武全才、救时之主?”

“说得难听点,他就算真是个市井孤儿,只要能把这天下带出去,那也是咱们的好皇帝!”

“你还在这儿扭扭捏捏,想着真假,你不觉得你滑稽?”

这一通话说得屋内死寂。

张宗昌脸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在抖,眼眶泛红,像是咬碎了整副牙也没咽下那口委屈和倔强。

半晌。

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声音低哑:“我认了。”

吴敏挑眉:“认了谁?”

张宗昌苦笑一声,闭眼咬牙:“他真有那本事,我张宗昌也认了,你回去告诉他,我归顺。”

吴敏这才微微点头,将怀中第二封信递出。

“这是你归降之后需走的流程。”

“是李纲定的,一条一条,我先跟你说清楚。”

张宗昌接过信,打开后脸色一变:“这是……”

吴敏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赵恒能容你,但他不能直接把你带回建康。那会惹众怒。”

“所以——你得自己演一场自请下诏谢罪、主动归降的戏。”

“第一,你要先自撰一份谢罪表,公开张贴于汴梁街头,说你受金人挟迫,不得已僭位;今知天命、悔过求降。”

“第二,你要在朝堂上自废摄政名号,脱去朝袍,改便装布衣,率府中亲兵向建康进发。”

“第三,你入建康之后,不得入城,先驻于北营门外,等赵恒派人宣你进宫。”

“进宫当日,必须三叩九拜,于文德殿下谢罪、伏请处分——这叫一个态度。”

“这一整套,缺一步不成。”

张宗昌看完,手指缓缓收紧,嘴角有点发苦:“这是……给我洗地呢。”

“也是在给你自己找条生路。”吴敏站起身,语气严厉,“你愿走,就按这套走。你不愿走,我现在就回建康,一路上绝不回头。”

张宗昌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个极大的决心。

“……我走。”

“你说的,我都照办。”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苦笑了一句:

“人活到我这个岁数,真没几个念头了。”

“但我不想死在这破地方,更不想死得像个狗一样。”

吴敏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抬手,轻轻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你想活,那就好好活一回。”

“你认他是皇帝,他就能保你张家三代平安。”

“你要是真装不下去——那赵恒也不是吃素的。”

张宗昌点了点头,眼里第一次露出些久违的清明与狠劲。

他低声道:“那你看着吧,老子这次,就把这顶摄政的帽子亲手摘了。”

翌日,天光未明,鼓楼三震,汴梁宫中金钟大作。

朝堂上,百官依旧稀稀落落,曾经拥挤如云的朝班,如今早成了稻草堆里的破陶碗,一个个歪歪斜斜,空着身子也空着心。

张宗昌着便装布袍,衣襟未束,步入正殿。身后内侍跟着举了道圣旨,但他并未即刻开口,反而站在丹墀之下,仰头看着殿顶匾额上那四个已然褪色的金漆大字——“中正安和”。

他忽而轻声开口,语调压得低沉。

“昨夜梦中,朕见徽宗、钦宗二帝于太清殿上垂泪而立,问我一句话。”

他停了停,声音更低了:“江山如何?百姓如何?”

朝堂一静。

张宗昌缓缓环顾一圈,接着道:“朕心有惭愧,欲往太庙祭拜,谢罪列祖,陈明心志。”

话音落地,百官尚未言语,队列末端却有一人出列。

“万万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宰相王时雍。

此人一向是金人安插的亲信,行事多有揣摩逢迎,素来与张宗昌政见相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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