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胜
更新时间:2025-06-13 16:43:11 字数:2409 作者:于秋陨

南门方向,金军残部狼狈逃离,街巷之间血痕累累,焦木燃尽,一地焦尸。

兵署东院。

梁红玉卸下盔甲,身上仍有血迹,肩头箭伤已由军医匆匆包扎,却仍透着些许血色。

她走至院中灯前,举目望着整片残垣断壁,轻声道:“赢了。”

韩履中抱拳拱手:“将军英明。”

这时,一道脚步声从殿后传来,刘光世披着一身便袍走入,神色复杂,沉默片刻后,终是拱手一礼。

“梁将军。”

他低头,声音低缓却郑重:“此战大捷,全仗你临危立断……刘某此前多所犹豫,几致误事,是我错了。”

“我刘光世,向你赔罪。”

梁红玉看着他,没有讥讽也无责备,只点点头:“你愿认,是好事。”

“若非你后续配合,令下得快,咱们这口子怕是守不住。”

刘光世抬起头,神色变得郑重:“我以前……太怕了。怕担责,怕担错,怕这一仗成了我的坟。但今日我见你身先士卒,伤在身上,命都压上了——我才知自己活得太小。”

他语气带着一丝羞愧:“我刘光世在军中三十载,打过仗、守过城,却从没像今日这般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守国。”

“从今往后,只要我刘光世还在兵营一日,绝不再推卸半分职责。你打头阵,我就掘后路;你布奇兵,我便清障碍。”

“抗金之责,我扛得起。”

梁红玉盯着他片刻,语气终于柔和了几分:“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她顿了顿,忽地低声道:“其实,这一仗,我不是凭一腔热血就敢打。”

“我此次奉命前来,并非韩帅一意。”她目光微亮,“是赵陛下亲下的密令。”

刘光世一愣:“赵……陛下?”

梁红玉缓缓道:“赵恒早看出你这条线防得太虚,庐州是个幌子,真正的破口在你这。他密批调我率军绕开军机,不走明令,只为布这一战伏。”

“你以为我是横冲乱闯?”她笑了笑,“不是,是那位陛下,他料敌如神、用人如棋,连你我之间这场不合作,他都算到了。”

“所以他说,红玉可托,城事必保。”

刘光世呼吸一紧,眼神中出现罕见的敬意:“原来……原来是陛下。”

“他这位皇帝,当得……真不一般。”

梁红玉点头,神情肃穆:“他不是天子降世,但他知道怎么活命。也知道,怎么护百姓活命。”

“这不是空口白话。他敢把江南命脉押在一个女子手里,敢让你失势三日只为一个局。这份胆识和信任,换别人做不到。”

刘光世长长一叹,神色由惭转敬,最后忽然躬身,低头拱手:

“我刘光世,愿为赵陛下尽忠到底。”

“此生若还能护住一城、稳一线,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梁红玉望着他,眼中露出少见的赞许:“你要真能守好扬州,我信陛下,日后也信你。”

她缓步走出厅外,仰头看那一轮重霾后隐现的月光,忽而低声道:

“这世道不怕没忠臣,就怕忠臣不敢动刀。”

“咱们这一次赢了,但仗远没打完。”

“只希望陛下不负这江山。”

刘光世立在她身后,点头如山:“也希望我们,不负他。”

梁红玉缓缓走出厅外,望着已被夜风吹散的火光,仿佛战场上残余的硝烟还停留在肺腑。她没有立刻休整,而是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亲卫从扬州启程,往庐州而去。

韩世忠的军营依旧扎得如铁桶一般,虽然宗翰主力已败退,但韩帅丝毫未有松懈之意。营外哨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盆炭火烧得正旺。她到的时候,是午后。

韩世忠亲自迎出营门。

“回来了?”男人一身战袍,面上虽未笑,却眼角眉梢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与担忧,“伤哪儿了?”

梁红玉翻身下马,盔甲未卸,只将箭伤重新包了层,嗓子有些干哑:“没伤着骨头。”

韩世忠看她一眼,心里才真放下,转身就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你这人……不是我说你,赢了不说声,硬是吓我一整夜。”

“消息还没传到庐州,我只听到金军往南逃,兵力大乱,我就知道你动手了。可也怕你……太拼。”

梁红玉笑笑:“不拼,赢不了。”

“他们一看扬州防空就冲进来,真以为自己能抄后路捅到临安去。赵陛下那句红玉可托,就是把一整条江防线押我身上。”

韩世忠顿了顿,眼中多了几分敬意也多了几分欣慰:“他敢信你,也信得对。”

“我这些年打仗打下来,还真第一次碰上这么个皇帝。”

“你说赵恒他……”韩世忠轻声道,“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天家出身,甚至……连正统名分都是借的。但他是真能稳得住。”

梁红玉点头:“他稳,也准。”

“当初你在前线看不出金军异动,是他先从粮道那头看出异样。”她叹道,“换个皇帝,光看金兵不动就以为局势稳当,赵恒偏能往后想,想着他们不是打不动,而是在憋着打。”

韩世忠一听,长出一口气:“我跟宗老头争了大半辈子,宗泽有眼光,这一回算是押对了。”

“这皇帝,咱得死心塌地护着。”

梁红玉淡淡笑道:“他不负咱,咱自然不负他。”

营中火盆边,两人并肩坐下,炉火微跳。韩世忠看着她肩上的包扎,忽然低声:“以后能不拼,就别拼了。”

梁红玉望着火光,语气平静:“要是下次你受了伤,坐在我这位置,你能不拼?”

韩世忠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北地,庐州以北三十里,金军旧营。

风雪呼啸,营帐中的火盆早已熄灭,只有一盏孤灯晃晃悠悠地立在宗翰书案前。

宗翰坐在椅上,手握着一份从前线带回来的溃兵口供,眼神冰冷。

“扬州……败了。”

“连南门都逃不出来。”

完颜斜烈肩绑绷带,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他知道主帅这时候不需要任何安慰,也不需要任何辩解。

宗翰的脸色仿佛凝了霜,眉头深锁成川。他经历过太多仗,胜过、败过,可像这回,头尾都被压着打……他活了这把年纪,还真是第一次。

“南宋这边……换了个皇帝,他们气势变了。”

他喃喃一句,“以前是散的,现在是合的。以前是窝着跑,现在是埋着坑等。”

“梁红玉。”他咬牙切齿地道,“一个女人。”

“韩世忠背后使力,赵恒前头设局……咱们就这样一步步踩进去了。”

“他娘的。”

他猛地起身,一脚踢翻火盆,铁皮翻滚一声闷响,溅出的火星几乎烧到斜烈衣摆。

“庐州那边,迟迟不动,我就知道有鬼,可我还是赌了。现在好了,扬州折了一半精锐,舟师溃败,赤甲伤残过百。”

“皇上若是传信下来,要我退兵……”他没说完,拳头已经死死捏紧。

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正是这个。

打不下,撤不回——这是名将的耻辱。

“主帅。”斜烈终于低声开口,“再退,士气真散了。”

宗翰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许久后才开口:“我不想退。”

“但我得等。”

“看赵恒下一步要怎么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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