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保密
更新时间:2025-07-07 00:40:29 字数:2143 作者:于秋陨

钟相站在那儿,看着众人轮番表态,面上没什么激动的神色,心里却像一口闷着火的锅,终于开了点盖。

等人都说完,他才慢慢点了点头,声音低却稳:“多谢诸位。”

他没拱手,也没摆那套受宠若惊的场面,就那么站着,一句话一句话往下说。

“我钟相是粗人,不会说漂亮话。”

“你们愿意信我,带人来夏诚寨,我认。”

“但有一件事,从现在起,得先说清楚,这事儿,不是赶集,不是打官司,更不是上京喊冤。”

“咱不是在讨个说法,是要真动手。”他语气一顿,眼神也冷了几分,“一旦动了,回头就没有路了。”

“所以在外头,咱谁也不能乱说一句话,哪怕是你自家娘子,你亲生儿。”

“泄个口风出去,轻了,毁一寨人;重了,毁一片湖。”

屋里一阵沉默,众人互相看了几眼,没一个笑,也没人推诿。

“钟兄你放心。”孙有福第一个开口,语气平静却铿锵,“我孙家村,出了人,守得住嘴。”

“有哪个小子胡乱张扬,我第一个抽他板子。”

“我崔老大也说句。”漆湾村那老寨主咧了咧嘴,“我这一把年纪了,没啥舍不得的。人是我领的,要是出了事,老崔自己扛。”

“我们水东寨的规矩,是兄弟连着死,一人出事,全寨闭嘴。”络腮胡也道。

屋里接连应声,一个接一个开口,简短却有力,仿佛在这湖面上的水雾中,起了一股看不见的风。

钟相看着众人,终于点了头。

“好。”他语气缓了些,“诸位今晚这番话,我钟某人记着。”

“既然人肯来,那事儿就得起,训练不能等,组织更不能散。”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杨幺:“你明天就带人去码头那片空地,搭营棚,划编制。”

“能划船的分一队,会用叉的、能撒网的、会游水的,全给我列出来。”

“还有,先不练杀阵,练水阵,别讲打仗,先把人弄得不掉水里、不淹死,能撑船、能夜划,再说别的。”

杨幺咧嘴一笑,直接点头:“这事我来。”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能把二十个人练出个样。”

“再给我十天,整出一个小队。能夜里划船,白天打鱼,敌人追不上,水里不翻。”

钟相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训练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不论天气,不论有没有人看,干活都要像真水军那样干。”

他顿了顿,语气缓下来,却多了点压不住的沉沉力道:“这一仗,咱不是打给人看的,是为命。”

“命要是留不住,官说什么,咱都听不见。”

屋里的人听着这话,一个个眼神更沉了,没什么轰烈的情绪,只有一种从骨头里往外冒的默默劲儿,不靠谁了,靠自己。

钟相目光转向窗外,那片湖面在夜色里黑得深沉如墨,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吞人。

他又转头看向杨幺,语气沉了些:“还有件事,比训练更重要,那就是保密。”

“杨幺,这事你来办,我信得过你。”

“但你记住,营棚建在哪儿、谁来练、谁在队里说了什么话……都不能漏。你的人,嘴要比刀还紧。”

“别说是旁人,就是咱们这些村寨里带人来的头儿,外头也不能走漏半点风。”

“上头真要查下来,别说你我,就是这片湖都保不住。”

杨幺收起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的兄弟,宁可烂肚子里,也不吐半个字出来。”

“明天我就带人去办,草棚用船篷盖,四面用渔网围,看起来跟渔人歇脚差不多;人来了也不扎堆,一批批带,一次练十个,错开时辰。”

“真要有人查,我就说是筹建渔业行会,练技术、补水路,顺便备荒。”他说到这儿,眼里闪了下,“反正这年头,谎话只要不是刺皇上耳朵,十成官都听得进去。”

钟相点头:“好,有你这份心,我就不多说了。”

然后朝众人一抱拳:“今晚到这儿。你们各村回去,人该召就召,该练就练。”

“别等通知,先磨刀,刀是人练的,人是命换的。咱不能再等了。”

一场夜会,就在这风中雨意中缓缓散去。

人群离开时没声张,没人吆喝,也没人说笑,都是一个个缩着衣襟,低着头,在黑夜中往各自村口走去。像是把一团火包在了袖里,只等天亮时炸开。

岳州府,孙家村。

凌晨时分,月亮高悬,屋瓦上挂着点点露水。

老槐树下,一盏油灯挂在横枝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孙有福满是褶子的脸上。

他站在村口空场上,脸色凝重,眼神锋利,宛如几十年前在民团里操刀时的模样。

孙大壮站在他身后,袖子撸到手肘,满脸憋着的火气。

不多时,陆陆续续来了十几户人家,都是这半年家里地被强买的,年轻的,能动手的都来了。

场上站着二十来个小伙,最年轻的不过十七,年纪大的三十出头。

有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边挠头一边问:“孙伯,这大晚上的,叫咱来是……出了啥事不成?”

“是官那边要退地啦?”

孙有福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没废话。

“你们家地是怎么没的,我不说你们也清楚。”

“说是朝廷要建粮仓,要整漕运,嘴上说是合理收购,实际上……你们看清楚没?”

“价压得比市面低三成,派衙役上门逼签,哪有什么商议?”

“这不是买地,是抢命。”

众人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孙大壮也站出来,冷笑一声:“我们家那块地,是我娘当年坐月子时还在田里割过稻的地,就这么三百文一亩,被人糊脸上逼签。”

“我那天真想掀桌子,我爹拦我,说怕招祸。”

“可我问你们,咱怕了这些年,怕到今天有用吗?”

“有地的失了地,有屋的失了屋,有命的……早在田里吊死了。”

有人皱眉:“可这……这不是朝廷的事吗?咱要是聚众,这算啥?造反啊?”

“对。”孙有福点头,“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要真问起来,这事还真就擦边了。”

“可咱要是不干,就真成羊了。”

“任人宰、任人圈、任人拉去给人种地,一年辛苦两袋米,说不定连地头还得跪着谢人家赏口水喝。”

“你们说,这种命,活着图什么?”

众人神色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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