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长期“科普”和心理辅导的准备。

但出乎素素和皇帝意料的是，承恩在经历了最初的石化状态后，竟迅速沉淀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虽还残留着震撼的余波，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相信。”承恩斩钉截铁的道。

“啊？！”素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整个人都懵了。

这次轮到她不淡定了。

她设想过承恩会激烈反驳，会怀疑她疯了，会需要她拿出更多证据……

却唯独没料到，他竟如此干脆地就接受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不自在的人瞬间变成了素素，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承恩大哥，你……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相信了？”

承恩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以前只觉得，你或许是神女下凡，但能让我直接接受这个结果的原因，却是……”

承恩看向素素“你刚才提到的那种‘身不由己’，我亲身经历过，只是以前从未想明白缘由。”

他看向皇帝，又看向素素：“素素，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在离开京城，一路北上的途中，遭遇了许多不明身份的叛军追杀吧？”

素素点了点头。

承恩眼中满是苦意：“但是有件事，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床边。

“按理说，遭遇如此危险且不寻常的刺杀，我作为臣子，第一反应就该是立刻掉头返回京城，将消息禀告陛下，并彻查幕后黑手。可是……”

承恩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境。

“可是当时，我就像着了魔一样！心底有个声音，或者说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我，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北走！”

明知前路凶险万分，明知返回才是正理，可身体和意志，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后来更是“巧合”地被宁安郡主所救……

“直到我回到京城，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头脑彻底清醒后，我才惊觉，当时我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我的心性和智谋！那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的行为！还有宁安郡主……”

承恩眉头紧锁，拳头握了起来。

“她一届女流，纵有镇国公府撑腰，但要在叛军环伺的险境中将我救出，并安然带回京城，绝非易事……现在想来，其中诸多细节，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合常理。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强行安排了一切。”

皇帝在一旁，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承恩的确与朕详细说过此事。他病愈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深感怪异。”

皇帝的目光转向素素。

“素素，朕记得你曾说过，那个作者曾有意将承恩改为男主。所以承恩当时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是否就是……就是被强行安排的剧情所影响的结果？”

“对对对！就是这样！！”素素恍然大悟，激动地连连点头。

“这就是所谓的剧情惯性或者角色设定在强行修正角色的行为！仔细想想，咱们身边那些原本在小说里属于主要角色的人，比如太后，比如太子殿下，他们的很多言行举止，是不是都多多少少带着点这种身不由己或者偏执设定的味道？显得有点……嗯，不太符合常情？”

如今看来，唯有像皇帝、蘅芜君等等这样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或者像素素这样本就来自于异世界的人，才能摆脱这种影响，做出真正符合自己心意的选择。

承恩愣在原地，消化着素素和皇帝交谈中透露出的庞大信息量。

虽然男主女主、剧情惯性这些词对他而言极其陌生，但结合自身那诡异的经历以及皇帝和素素的解释，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核心含义。

他差点被强行安排成为故事的中心人物，还要被强行安排与宁安郡主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发生情感纠葛。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猛地冲上承恩的心头！

他大手猛地一挥：“荒谬！简直荒谬绝伦！我才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男主！更不要与宁安郡主那种心机深沉、包藏祸心的女人有任何瓜葛！这简直是……是亵渎！”

素素被承恩这激烈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皇帝也连忙上前，带着安抚的笑意拍了拍承恩紧绷的手臂：“好了好了，承恩，莫要动气。没事了，没事了。素素不是说了吗？那个所谓的原作者后来又把剧情改了。现在的男主，是朕了。”

承恩听到皇帝成了男主，先是本能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皇帝。

“那陛下您……既然成了这男主，岂不是也要……”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是在担心皇帝也被迫卷入什么奇怪的情爱纠葛。

素素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承恩大哥你误会了！宁安郡主现在早就不是女主了！她现在顶多算个……嗯，有点戏份的配角？至于现在真正的女主是谁嘛……”

素素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连我也不知道了，那个不靠谱的作者可能还在改来改去呢，天知道他会改成谁。不过陛下放心，我们提高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承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舒了口气。

但愤怒也油然而生。

得知了世界真相后，心中几乎全是对这种荒诞命运的感慨和对黎民百姓的深切忧虑。

他忍不住和素素一起吐槽了起来。

“这所谓的作者，真是胡闹至极！眼里只有那点庸俗的小情小爱，为了几两银钱，竟如此儿戏地摆弄一个世界的命运，视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疾苦如草芥！何其自私！何其可恨！”

皇帝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的想法也是和承恩一样的。

而且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也实在是让这位掌控天下的帝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憋闷。

开玩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