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李若寒特意带我回来，果然不只是为了感谢。

“老爷子过奖了。”我站在一旁，实话实说，“只能算半桶水晃荡，勉强自保而已，真要论起降妖除魔超度安魂，还是得看那些传承有序的道士高僧，他们才是行家。”

“哼！”老爷子鼻腔里发出一声浓重的不屑，“道士？大多守着他们那几座山头清修，讲究个清静无为，不肯下山入世沾染因果。”

“和尚？无利不起早！真遇上大事，要么狮子大开口，要么推三阻四讲什么机缘未到！信不过，根本信不过！”

他用力磕了磕烟灰，语气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失望的愤懑。

我尴尬笑了笑，没接话。

“外公，看来这事儿是躲不过了？”我在心中默问。

“哼，来都来了，饭也吃了，这老头看着爽快，心思深得很，帮不帮另说，先听听他要什么，态度摆正，别把话说死。”外公跟我提议着。

这时，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压力。

他转过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直视着我，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郑重。

“小刘啊，不瞒你说，老头子我……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个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这事儿，可能也只有你愿意帮上点忙了。”

“老爷子您客气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态度诚恳，“您是长辈，寒姨待我如亲人，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您尽管开口，能帮得上，我绝不推辞。”

“好！敞亮！”

老爷子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竖起了大拇指。

他再次抬眼，望向门外那片广袤的农田，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土地，看到了更深、更远、更黑暗的东西。

“是这样的，”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研究一下，对付那些邪祟的武器。”

武器？

我一怔。这要求有点出乎意料。

“当然，”老爷子补充道，“如果遇到一些棘手的、非人力能解决的邪祟问题，也希望你能出手处理一下，你放心，该有的报酬，无论是钱财、物资，还是其他你需要的东西，只要我们有，绝不吝啬！”

研究武器这事儿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

我摇摇头，坦诚道：“老爷子，实不相瞒，我这点本事，都是些野路子，上不得台面，不过……”

我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如果是处理邪祟问题，只要不是那种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大妖魔，我自认为凭现在的本事也足以应付。”

一般的邪祟，确实拦不住我。

这份自信并非盲目，经历了一系列生死搏杀，让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然而，老爷子听完我的话，脸上非但没有轻松，反而露出了更加深重的无奈。

“不够啊，孩子……”

他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门前的土地上。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越过田野，投向更遥远、更模糊的地平线。

“你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力感。

他转过头，那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刚毅的脸上，神情凝重得让我都严肃起来。

“不是一两件邪祟的案件，而是整个河悲省……都会像开了锅一样冒出那些东西……数量太多了，多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子，您的意思是……一整个省，都在闹邪祟？不对，”我迅速反应过来，“应该还没开始大规模爆发，而是已经有了这个迹象，对吧？”

老爷子沉重点点头，“对，现在还是暗流涌动，但那股子邪怨气息已经压不住了，最近更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

我皱紧眉头，试图理解这匪夷所思的局面。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省的范围……这得是什么样的邪祟作乱？”

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旱烟袋在石墩子上磕了磕，“孩子，知道当年那场侵略战争时期，在咱们河悲省这片土地上，都发生过些什么事儿吗？”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那段惨痛的历史对我而言，更多是教科书上冰冷的文字和数字。

“我也不是很清楚细节，”我实话实说，“好像当初日占区确实包括了山河四省，但具体……有多惨烈没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当时侵略者为了彻底摧毁我们的抵抗力量，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

老爷子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攥着烟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执行的是‘三光’政策！这么说你可能没什么直观概念,是整村整村的人被杀了啊！不分男女老少都被虐杀！鸡犬不留！制造的惨案，有记录可查的就有三百多起！这还不算那些被彻底抹平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地方！”

他顿了顿，似乎需要平复那汹涌的情绪，“抗战那几年，光河悲一地，死亡人数就超过五百多万！这还只是最保守的估计！那时候咱们整个华夏才多少人？”

“整整死绝了一代人啊！整个乡下的百姓，几乎都要绝种了！甚至导致整个河悲地区，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沉重的历史真相敲击着我的认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田野里隐约传来的几声虫鸣，更衬得院门口的沉默死寂。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这段历史的厚重与惨烈，远超我贫瘠的想象。

但有一点，无论是当年的清军，还是后来的日寇，这些侵略者，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从老爷子沉重的话语中，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抬起头，我看着他问着，“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说……到时候整个河悲省可能爆发的鬼灾，根源……就是因为这些数量庞大的惨死怨魂？”

老爷子摇了摇头，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

“现在，还没有人能下定论。”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源头太复杂，牵扯的因果也太深……”